“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就是死, 也绝不让你们得逞!”
一声高喝惊得人心一颤, 随着“哐”的一声, 假山之后,血溅五步。
“莫看!”
侯希白身影一晃,已经站在了丹凤面前,遮挡住了她看过去的视线,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丹凤的视力极好, 已经看到了那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老爷模样的人, 一头撞在了假山石上, 当即喷出血来, 可见决绝。
在他周围那几个,似乎是『逼』他自戕的人, 似乎就是帮派中人,穿着还算正经, 但那种老混混的气质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本『性』。
几个人大约也没想到会闹成如此局面, 个个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不过一个小小的竹花帮, 竟也敢在我随园闹事, 是当我裴某人好欺负吗?”
捋着胡须的老大人站出来,他的声音洪亮, 一张脸涨得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憋着胸中的一股气,让他的双目都瞪大了许多。
“这位老大人是裴氏旁支, 裴家于朝堂上只有一个裴矩值得称道,其经略西域的手段着实令人叹服,中原势大,当有其一半功劳。”侯希白话语之中多有褒奖之意。
陆少康冷哼:“合纵连横,不过是些纵横家的手段,早早招惹突厥那等强敌,若有祸事,必速达府。”
谁人都知道突厥有野心,也知道中原已一改魏晋疲弱,却不想早早与之敌,便是高丽那边儿… …想到这里,陆少康的话锋一转,“两征高丽劳民伤财,听闻,陛下还想三征,还是御驾亲征,简直是… …”
“莫论国事,莫论国事。”
侯希白急忙止住,这可是随园之中,本来就是小巧精致的园林,景『色』遮挡,隔墙有耳的耳朵可不要太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若是听了陆少康如此言语,恐怕对他以后不利。
陆少康说得才起兴,未曾激昂文字,便被人打住,那一口气生生憋回,郁闷得脸『色』也红了,跟那位老大人有的一拼。
竹花帮那个领头的人物似乎知道那位裴大人不好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这等小帮派,不过是仗着欠条之理来索要债务,可没准备跟一位朝中还有人在的家族为敌。
当下便言辞温和地道歉,说明白了来意,这位大约在扬州府也有两分脸面,又或者他背后的靠山有些脸面,裴大人的脸『色』渐渐舒缓下来,跟人到了别处说话。
这边儿自有人迅速过来收敛尸身,这件事说到底是给随园添了麻烦,竹花帮少不得要让一些利益。
这些官面文章,他们每个人都很会唱,义正言辞的背后往往是一宗又一宗的利益交换。
“竹花帮,很有名吗?”丹凤单单提出了这个名字,那些啰嗦的话语之中,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地让人在意。
“小帮派而已。”侯希白如此一语概过,他对这些帮派背后之人都不太在意,更不要说在意这些帮派了。
这种大约可以算是名门子弟的傲气,哪怕是魔门呐,也是名门出身啊!
“扬州城中,如此的小帮派没有几十,也有十几。”陆少康平时对他们了解也少,却也听说过很多帮派的名字,多如繁星,如同扬州城繁华的商事。
“听说皇帝有意游历扬州?”
侯希白突然问道。
陆少康一愣,说:“你从哪里听得?我还未曾听闻,不至于此吧。”
自从这位隋炀帝上位,多少事情此起彼伏,光是高丽那边儿就征伐了两回,如今算是志得意满游扬州了?
以那位的行事,并非全无可能。
想起来,又让人有些叹息,陆少康对这位隋炀帝唯一赞许的便是对方开了科举,但门阀之巨,哪里是轻易能够被寒门打破的。
侯希白知道他科考成绩不佳,这才继续滞留扬州,便没有再问这个,又提起了如今的一些朝政,没说两句就发现陆少康如今是满腹牢『骚』,他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这般心『性』,怕是下一次科举也不能脱颖而出。
丹凤在一旁听得有些无聊,但总算补充了一些背景知识,知道如今是隋炀帝当政,隋炀帝啊!
这位开凿了大运河的皇帝可谓是褒贬皆有,似乎是个急『性』子呐,他的那些举措,后世也有人在做,放缓了步调,做得也是有模有样,还能得了明君的称呼,唯独他,一度全是骂名,成了有名的昏君。
不过他这个昏君并非是酒『色』财气之昏,而是急功近利的昏,又是开运河,又是征高丽,来来回回,死的人恐怕都有山高了,也难怪民怨沸腾,最终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对了,隋炀帝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身边人杀死的吧。
那也是个挺聪明的人,未曾当皇帝前多会伪装自己,倒是当了皇帝之后太过暴『露』,随心所欲,以至于矛盾频发,终于玩儿脱了。
隋炀帝啊… …
“到时候,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局面。”想到当年曾见的楼船如山,陆少康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向往。
侯希白想到的却是,恐怕这次扬州行后,又要来一次御驾亲征了,也不知道皇帝对高丽到底是怎样过的亡其之心不死,非要把对方打服了才算完。
不,恐怕还不会完。
想想隋炀帝从登基之前到现在的种种作为,看得出对方追求的文治武功是怎样的,这样的人,难道有尽头吗?
陆少康这时候目光转回来,正好看到丹凤意态无聊地拨弄着假山上移栽的鲜花,不远处,地上的草皮湿了一块儿,适才喷溅上的血『色』已经被湖水洗过,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什么了。
侯希白的目光随着陆少康转过去,看到丹凤正无聊,脸上有了些歉意,这些国家大事,他素来是不喜的,适才多说了两句,心中也是烦闷,反没了作画的兴致,冷落美人了。
“我知道随园之中一处景『色』极好,咱们走过去看看。”侯希白说着在前领路,回眸看向丹凤,目光之中温和而多情。
丹凤点点头,跟着往前走,正要说什么的陆少康眨眼间,便只看到了丹凤的背影,胸腔又是一闷,默默地跟上那两人的脚步,之后的路程中,他便沉默了许多,只听得那两人谈起琴棋书画,丹凤的见解观点常常让侯希白眼睛一亮,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把他落在后面宛若多余一般。
陆少康中间几次想要『插』话,张了张口又闭上,他对这些多有涉猎,但研究精深之处却远远不如侯希白,更加不如丹凤,听得两人言语之中你来我往,他的神『色』反而更显落寞。
一个时辰后,随园已经走遍,三人出门回返,坐上马车的时候丹凤轻轻舒了一口气,再没想到侯希白如此多才多艺,总是担忧自己接不上话的窘境真是好久不曾有过了。
仗着记忆力好生搬硬套那些理论知识的自己简直是弱爆了,回去把琴棋书画捡起来练一练吧,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得一个“草包美人”的虚名了,撇撇嘴,那可真是不好听。
美人,一定要从身到心,从外而内都美才好。
丹凤自己对美的追求也是有的,可不能停滞于此,想到金丹之前的那段日子,她的内心其实挺浮躁的,多久不曾把这些技艺看在眼中了。
是啊,对修者来说,琴棋书画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琴,只要指法跟上,便是不够精深也绝不会不好听,棋上更是简单,万千棋谱在心中,行走间自有行止,稍加灵活运用,便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因为很难有什么人能记下她所知的棋谱。
书画上,更是如此,如何发力,如何换力,对修者来说都是简单事,笔走龙蛇,簪花小楷,都能形似十分,唯独无法达到的便是字中意蕴,就如琴中情意一样,很难靠外在来模仿。
丹凤想到就去做,她的收藏之中也有名琴一二,挑出一个来次日就练了起来,面对陆少康好奇的目光,道:“许久不碰,怕是手生了,可是吵到你了?”
古代的琴声其实分贝不大,能够逾墙就是周围足够清幽才能够达到的效果,想要声传多少里,那恐怕就要内力辅助了,灵力倒是也能催发一些。
“没有,很好听。”陆少康看着那琴,目光之中有几分迟疑,这样的琴恐怕价格不低,而她… …他知道丹凤是富贵人家的女儿,知道他停留不久,但如此明显的事实摆在面前,也让他感受到了一些失落,她已经跟家人联系上了吧,是要走了吗?
“你且多听听,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丹凤狡黠一笑,说话间再次拨弄其琴弦。
陆少康专注地听,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他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些问题,“好听是好听,但,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能够听出这点已经是他很认真的结果了,若非大家,很难听出其中的情感欠缺。
“是啊,缺了情。”丹凤说话间目光有些怅然,陆少康注意到那目光,不觉红了耳根,情… …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富江大战,估计也挺有意思的。
明天请个假!
我明天出去玩儿,可能来不及更新,后天补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