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少康本来应该理直气壮说“礼”的, 但不知道怎么, 话到嘴边儿, 竟是语滞。
丹凤的神识没有刻意去触碰谁, 只是在内侧听着,听到这种无聊的争执,忽而一笑,陆少康的维护还是让人感觉挺贴心的,尤其他选择的跟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就更好了。
那两人之后还说了一会儿, 便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陆少康最后还是留侯希白住下, 却被侯希白拒绝了, 他早已定好要夜宿某楼之中,便不在此打搅。
丹凤当做没听到对方离去的声音, 晚间的时候来到院中,看到正在院中坐着的陆少康, 走过去, 直言不讳地问他:“你不想要他给我作画?”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陆少康说着话脸上先红了, 目光也不敢与丹凤相接,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似的。
丹凤看得无奈,这种『性』子, 到底是怎么在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啊?
她曾见过陆少康义正言辞地驳斥友人的看法观点,也曾见过他为了某些穷苦人家振振有词,便是对待心存爱慕的贫家女子, 他也能够温和有礼地拒绝,并不令人难堪,怎么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这幅样子,倒像是另一个低首神龙。
“哪里不好啊?”丹凤轻声问着。
“总之,不太好。”
陆少康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觉,总觉得说出来有一种枉做小人的意思,还像是『淫』者见『淫』,宛若自己心怀污秽,便把世间事都看作污浊,可他,分明不是那样看她的。
目光终于抬起,落在丹凤身上,保持着鼻子以下,脖颈以上的范围,清正平和了许多的目光不敢『乱』看,陆少康再次开口说:“丹凤不必心存顾忌,侯希白虽是我的友人,却并非心存歹意之人,只是有些要求有些冒昧,丹凤若是不愿,我回了便是,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强迫自己同意这样过分的要求,我与他,都不是『逼』迫他人之人。”
陆少康还是那个翩翩君子,明明是不想要丹凤答应的,这会儿却还是说不出一句侯希白不好的话来,明明那样是最容易说服丹凤的,但他却不肯违心说友人的坏话。
丹凤看着他,欣赏的目光之中也有些惊奇,如此固执的君子,还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我知道的。”
丹凤这样说了一句,到底不曾说她同不同意作画之事。
次日一早,侯希白就上门来,说是哪里的园子风景好,邀请陆少康和丹凤一同去游园。
“竟然是随园!”
陆少康惊讶,从他的目光之中可以判断这个随园格调不俗,多令人心有希冀,但他看了丹凤一眼,还是犹豫着想要拒绝。
丹凤却道:“随园么,听起来就很不错,我还没怎么看过园林,去看看也好。”说着,目光看向陆少康,总还是要看主人家意思的。
“也好,那就同去好了。”陆少康应下。
侯希白手中的扇子轻轻摇动,微风拂面,更显他俊逸潇洒之气,闻言笑道:“如此正好,我也早就听说随园之名,能与友人同赏,当得人生乐事。”
当多情公子想要与人交好的时候,实在无人能够抗拒对方的魅力,便是陆少康这等耿直男子,对有此儒雅友人,也是多有骄傲的。
陆少康的脸上『露』出些轻松笑意来:“正是如此。”
时下男女之间的大防还不甚过分,年轻男女一同出游也算屡见不鲜,侯希白准备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又有两匹骏马于侧,陆少康赞了一声扬手就上了一匹马,动作利落。
丹凤正在上车,侧目看到陆少康所行,颇有讶『色』,还当这人一肚子书生气,原来也知道些六艺,算得文武双全了,只不过那点儿“武”,跟侯希白的武功并不是同一档次。
侯希白善解人意,看到丹凤目中讶『色』,轻声说:“少康兄当年家中也有几匹骏马,骑『射』功夫颇为不错,改日,倒可游猎一番。”
后一句,却是跟陆少康说了。
陆少康谦虚两句,笑着策马,并未着急前行,控着马速,始终在车子左右,缓缓而行,不时跟侯希白说两句,言语欢笑,看得出熟稔来。
丹凤和青雀坐在车中,青雀一双美目看着外面的侯希白,轻声说:“侯公子可真是好看。”
如同陆少康的武功和侯希白并非一个档次一样,两人的容貌上也并非一个档次,普通人中,陆少康已经算得上英俊,与侯希白一比,却又显得过于普通。
这也难怪青雀迅速“移情别恋”了。
“你才多大,就知道好看难看了。”
丹凤打趣,青雀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这个年龄,便是嫁人也嫌早,倒是早早就开始惦记男『色』了。
“姑娘难道不觉得侯公子好看吗?”青雀不服气。
丹凤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侯希白侧头看过来,他的目光温和犹有笑意,被他注视的时候,好像能够感觉到深情如许,令人只想溺毕在那目光之中。
“还行吧。”
傲娇地回了一句,丹凤看着那人转过头去,十分肯定对方一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分心想了一下,这位侯希白的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
随园是个私家园林,在扬州也算是久负盛名,但能够进去的人极少,非富即贵的门槛拦住了大多数人。
丹凤倒是有机会能进去,只可惜她不想作为某人的附庸进去,便一直未曾造访,事实上单纯论风景,她见过许多,对随园远没有旁人的好奇心那么强烈。
如今有机会去转转,她固然有两分新鲜好奇,更多却还是在想不知道能不能再碰见一个冤大头之类的角『色』,让她拓展一下人脉网,临时捞一笔。
积分太少总是让人心慌慌。
“怎么遇见他们?”陆少康远远看到随园门口的一些人,微微皱眉。
侯希白好奇问了一声:“谁啊?”
“没什么,只是看到本地帮派中人,有些不喜。”陆少康的生活跟江湖基本上没什么沾边儿的地方,唯一有些关联的就是某些帮派中人总是做一些他看不惯的事情,碰见了便有些言语上的不对付。
“原来是帮派中人。”侯希白不以为意,他这等人对那些地方帮派实在是看不上,不过是些扒手骗子等组成的混混帮派,能够当得什么。
除了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两大武林圣地还只当一观,其他的,便是同为魔门中人,侯希白也是不怎么在乎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随园门前,刚才的帮派中人已经进了园子,听到这个消息,陆少康游园的兴致大减,他知道自己的『性』子,素来看不惯那些人,便少与之相遇,眼不见心不烦,免得见了说了又要惹些麻烦。
侯希白好似没看到一般,兴冲冲引领着往园中走,宛若主人待客一样。
随园景致以精巧为主,不大的院子几乎一步一景,颇有些可观之处,但占了精巧,难免就不够大气,没有多少恢弘格局,更不见富丽堂皇的奢华。
丹凤一身月白留仙裙,行走之间步下生莲,流连处,宛若仙子多情,侯希白越是看,目光之中越是多了些喜爱,最是美人不能忘,花间派讲究的便是一个多情,却又要无情,缠来绕去,总是“情”字不放,也是难为。
多情,纵情,放情,无情,这一番心境变化便是武功境界的提高,侯希白惯于如此,也从未沉湎,看似多情的公子心中最是无情,每落笔一个美人,都是看过即忘,画完即收,当时的感情或可回味,却已经难以动摇他的心境了。
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寻得美女入画,每画一个美女,于他自身也是一种提高。
奈何如今他的眼光越来越高,能够入画的美女反而是越来越少了。
这才导致他听闻扬州有美女,方才急急寻来,乍见丹凤,只觉得那美『惑』心,神『迷』『色』摇,敢不为之动容,再见却又觉清幽,宛若空谷幽兰,静待无人之处盛放,不与人赏,不为世俗所动。
三见,却又是另一种感觉,那美轻盈,已然飘上九天,不为烟火而降,更不与他人同。
若说美,却又说不出美在何处,眉眼姿态,皮肤音容,似乎无一处不美,却又不知该如何称赞,那种朦朦胧胧,雾里看花之感,最是惹人沉醉。
“丹凤如今可愿让我作画,这里景致极好,我愿为丹凤做一幅画卷,并不入扇。”侯希白如此说,已经算是大大的退让了,在他心中,这把美人扇的重要『性』是仅次于自身的,却愿意割舍作画其上的机会,足见重视。
丹凤听得反而更加忌讳,若是与众美同画卷,画灵诞生反而不易,若是单人画卷,还真要忧心忡忡,谁让她迄今为止都搞不太懂画灵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呢?
万一再来一个不及销毁,真是要让人呕死。
丹凤笑而不语,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吊着侯希白,暗暗感受着灵力快速增长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