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若是、若是… …”
陆少康想要说点儿什么, 丹凤却没看他, 收了手, 说:“好了, 今日就练到这里了。”
把缺点直言告知了别人,就让她有点儿没意思了,谁都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足够完美,一旦把这种缺点指给对方,对方后来有意无意, 都会额外重视这一点, 就像是在白纸上看到一个黑点一样, 不管那个黑点有多小, 总会在注视中无限放大, 成为无法忽略的一点。
心中想着,以后再也不在陆少康面前弹琴了, 不然对方总是知道她琴声中没感情,那岂不是就跟听弹棉花一样?
一面又有些懊恼, 她这个『性』子啊, 真是藏不住, 就不能装得深沉有文化一点儿吗?
动不动就显『露』出自己底蕴不足的地方, 还真是后天没办法补足的… …自卑啊!
那些曾经不会的东西哪怕后来学会了,但在没有取得一定成就的时候, 也总像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并不觉得自己真正会这些,出手总是『露』怯。
丹凤发现自己的心境其实还是有漏洞, 并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事实上,若是那位心魔大人聪明点儿,不要从情爱方面下手,她这里简直是筛子一样漏洞百出。
毕竟,从小到大,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系统之前,她就是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变幻一个更优秀的人在她面前,不用嘲讽不用讥诮,她这里就很容易自惭形秽,在自我斗争之中陷入某种困境当中,犹如困兽斗。
以前,也许她会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安慰自己,现在,她却会正视这些,然后想办法弥补。
想着,正要拿起琴的手又落了下来,丹凤想了想,重新坐下来,轻声问陆少康:“你知道哪里清幽适合练琴?”
“我… …”陆少康正要回话,便听得门外一声,“画舫清幽,游湖可好?”
侯希白推门而入,虚掩的门扉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干涩的声音,对方的笑容是一贯的温和,“城西北郊,有湖长春,湖水如画,可映天『色』,丹凤可愿一观?”
“善。”丹凤含笑应下。
长春湖这个名字让丹凤想到一个名叫畅春园的园子,好景『色』必然有个好名字,只听这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
而其景『色』… …
“果然不愧长春之名。”
瑶琴置于膝上,坐在船头,丹凤轻轻勾动琴弦,一振一音,似勾动水波涟漪,鱼儿在船边儿轻轻摇摆,像是随音而动。
湖水周围全无遮挡,这里并非什么出名的景致,连画舫都是侯希白临时弄来的,湖面平阔,一览无余,琴声仿佛勾连入水,回响在心底。
最开始,丹凤还是随意拨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渐渐投入进去了,心神之中再无旁物,随着那乐声飞天遁地,入水潜游… …
一旁静静聆听的侯希白忽而脸『色』一变,脸上一红一白,不时变幻着颜『色』,看向丹凤的眼神也从欣赏之外『露』出了些许骇然之『色』,偏偏动弹不得,只能坐在原地静静听下去,听着那轻柔和缓的乐声拨弄着经脉,血『液』都似不再受自身控制。
陆少康的表情却正常许多,一副微醺的模样,似乎已经醉在这乐声之中,不复清醒了。
飞鸟流连在船边,与鱼儿隔水相望,湖水中,众多鱼儿簇拥着游船,就像拥着它们的王,涟漪之中多了许多鳞光,多彩的鱼儿像是在朝拜一样,头都朝着船,摇摆着尾巴拥挤着不肯离开。
丹凤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落满了甲板的鸟儿,还有湖中那聚拢不散的鱼,一时的好奇欢喜过后,很快意识到什么,她竟然不自觉地用上了灵力。
“天魔音!”
侯希白额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冷汗,直到飞鸟飞离,他仍无法压下眼中的骇然之『色』。
“什么天魔音?”丹凤一脸的无辜。
心里却在想,这算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吗?自己修仙到现在还是更像魔?
这可不好,不好… …丹凤忍不住又看了看光屏,看到自己的功德值没有少多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可万万不能成魔。
侯希白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问:“你刚才是… …”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陆少康,不知道何时他已经睡着了,睡梦之中似乎还梦见了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上翘,显『露』出平时很少见的可爱模样。
“刚才?你觉得我的琴音怎么样?”丹凤感觉到自己升华了,对琴这种乐器重新燃起了兴趣,或者说她对音乐又有了兴趣,她觉得刚才在琴声中,自己似乎拔高到了很高的地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 …很好听。”
侯希白的艺术素养让他不会违心地说出并不符合事实的话,但他却不想真诚地称赞对方的天魔音,那简直就是挂,任何人,能够在天魔音面前稳住心神就算是武功高强了。
饶是侯希白,刚才也有几个呼吸间是完全丧失了自己意识,沉浸在那琴声之中的,这种状况简直危险。
如果对方真的是阴葵派的,恐怕比自己的武功要高多了。
这是阴葵派这一代的弟子吗?
阴后祝玉妍培养出来的?
这般对比之下… …知道自家师父那一笔陈年老账的侯希白隐约有了些不妙的感觉,总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出的汗被冷风吹拂造成的感觉。
“有没有觉得感情充沛啊!”丹凤追问。
“… …很充沛。”侯希白回答得有些无奈,都要把他的心带到沟里了,还不够充沛?
“那就是很有进步喽?”丹凤神采飞扬。
“… …算是吧。”
侯希白不解这些问题是为了什么,口气便有些迟疑。
丹凤笑得眯了眼睛,自语:“看样子老话还是有道理的,经常锻炼锻炼,还是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以后会经常联系的。”
从琴声中感觉到了修补心境的可能,对丹凤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一时间不舍得收回琴,手又按在弦上,“那我再谈一曲,还请你认真鉴赏。”
“不,不了。”侯希白连忙摆手,说,“丹凤还是别弹了,你且回头看看,少康兄已经受不住了,若是再来一曲,哪怕稍有激进恐怕都是另一个结果了。”
血气冲突,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当下就死掉了,如今昏睡,还是托了那曲子舒缓的福气。
“不知道丹凤师从何人?”
侯希白突然问。
丹凤一愣:“师从啊,师从,我,算是自学成才吧!”
毫不负责地这样说着,丹凤觉得自己头上的光环也可以多加一个了,自学成才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神。
侯希白笑得无奈,显然并不信她这样的话,却也没有再追问,师从来历这种事情,贸然相询,对方不肯回答也是正常的。
何况,阴葵派和花间派的渊源,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尽,若是对方真是阴葵派的人,恐怕早就发现了自己是花间派的弟子,这种恩怨,谁知道会不会延续到下一代。
这样想着,目光便有几分复杂,如此美人,若是为敌… …想一想,便觉心痛。
人间最美好的,便是还未得到就已失去。
“丹凤,你实话与我说,你真的不是阴葵派的弟子么?”侯希白再次问。
“阴葵派?”莫名的熟悉感让丹凤偏了偏头,还在想是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侯希白却像是已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样,目光有些黯然地看了她一眼,说:“多日打搅,是我冒昧了,若是丹凤不弃,以后当可畅聊,若是… …罢了,还要多谢丹凤多日款待,听得这一曲,也不枉了。”
说话间,侯希白手中的美人扇一转,脚尖轻轻一点,人便如大鹏展翅,飞身而起,跃出丈许,平平地飞跃湖面,落在了岸上,衣袂飘然落下的时候,回身来看,扇子展开,美人图朝着这边儿,轻轻颔首,道了一声:“告辞。”潇洒离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男人,如风,也如云,『摸』不着,『摸』不透,真是个怪人。”
丹凤嘀咕着,想到侯希白,又想到阴葵派,脑中似乎有什么已经呼之欲出,却总是差点儿意思。
心思这么一岔开,便再没了弹奏的心,扭头看看陆少康,终于还是放下了琴,回到船舱,看到昏睡中的青雀也是同样的微笑表情,才明白混上了灵力的琴音伤害有多大。
灵力探脉,确定对方只是昏睡,丹凤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死,不然,又要扣功德值了。
这样一想,突然发现功德值的存在还真是一个大大的约束,让她不敢轻易胡为。
“这样也好吧,若是没有制约,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丹凤一面想着功德值的好,一面有些不满,就不能明确规定什么扣功德什么升功德吗?把一切都写成说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自然会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否则的话… …还想把说明当做法律的丹凤想到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所有法律条款的时候,表情微僵,好吧,也没差了,凭感觉,凭良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 爬山归来的我几乎要废了,脚都不能沾地,那种酸痒胀痛,感觉像是经历了酷刑!
元气大伤的我正努力码字中,下一更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十二点前奉上,大家不要等太晚,先睡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