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一参加完二郎的婚礼,就返回自己的任地了,毕竟如今燕山县的事情还没有理顺,顶多算是维持原样,这种情况下,他并不适合在外久留。回来后,他第一时间了解了一下情况,还好,在这期间没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
见没什么事后,王睿就施施然地去休息了,这几天赶路,他也累坏了。他休息的时候,心下还想着,这趟回家,收获还是不错的,搭上了几条大商人的人脉,到时,只要他种出合适的经济作物来,销路那都是不用愁的。
王睿回来后,又是半月,此时,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动一动,一来,免得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县衙里还有县令这号人物,二来,离春耕不远了,在春耕前要收揽权力,到时才能贯彻他的意志。结果可好,他还没动手呢,这会就有人犯到他头上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一日有个书生,到了县衙指名说要来找县令告状的,结果可好,人家主簿却直接把人带走了,带去了他自己的班房。若只是主簿提前问询一下,倒也不算大事,他派了王通去主簿那看情况,结果却听到了一幕精彩的对话。
人家主簿大放厥词,表示这事他说了算,就是县令对此有意见也没用,最后那书生愤愤而走。王通被那话惊呆了,以致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反倒是被那书生给走掉了。
王睿听了这番话后,当下就冷冷地笑了,他倒是看看这个主簿说话能有多算数。看来是他的数月不作为,膨胀了他们的野心,也让他们成功地把他,当成了胆小怕事的软柿子了,这就张牙舞爪上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自然不能再忍了,他直接找来幕僚商议了一番,紧接着就发出了两条指令。
其一,他贴出公告,表示但凡有任何不平事,都可以告官,他会安排专门的人,负责登记此事,并且到时会公开审理案件。事实上,他安排的主事人,正好是那位幕僚,毕竟人家的经验比较丰富,可以过滤一部分不必要的案子。
其二,他要求清查县衙内的所有账目,盘算每年的开支,要将县里的总体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随后,王睿才安排人,去悄悄地寻找那位书生,虽说如今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也总要打听的。至少,他得先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主簿,说出如此不知死活的话来。
这边找人暂且不提,倒是那两条指令一出,各方云动,一时间县衙很是热闹,显然大家都号不准脉了,这可跟当初说好的橡皮泥章不一样啊。
只是他们再是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内幕来,大伙对新任县令这号人物,都没多大了解。如今只知道对方出身邻府,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称之为本地人,同时人还很年轻,上届的进士,现在第一回任地方父母官,至于执政风格手段之类的东西,大家都还在观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参考。最后见实在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谈论,他们也就只好互相表示,要各自小心谨慎为上,然后又纷纷散去了。
第一条指令公布后,民众是闹哄哄的,然而大伙却都处于谨慎观望状态,并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王睿见了,也不着急,这项举措怎么着也是个长效机制,也不指望一时就能出效果来。
而第二条,更是让整个县衙的人都震动了。查账这种事,一般人都是避讳的,这涉及到信任问题,这么赤『裸』『裸』地要查账,大家都觉得新县令要发难。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来王睿这报道的人就多了,就连主簿也因为无知无觉,跑他这讨好卖乖来了,他见了也不戳穿,只不冷不热地应着。
查账的活,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事实上,账上一般并不会有明显的问题,他们这些人还没那么蠢。不过查了账之后,就几乎能清楚,他们的合法收入大概几何了,如果非要跟人较真,那其他人就有麻烦了。他们这些人过来,主要就是想知道,他这位新任的县令大人想干什么,若不是大事,那可以配合的,大家也很乐意配合一下。结果,县令查完账之后,又没了动作,搞得大家心里都是突上突下的,只能随时待命,看他什么时候出招了。
在大伙『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个书生,倒是终于被找到了。王睿并没有直接在县衙见他,而是打发王通去询问情况。
那位书生姓葛,他是到一家银楼给自己的未婚妻买首饰的。结果,行走间也不知怎么地,就与旁人碰撞了,那位客人似乎正在买玉,擦身而过时,就有块玉被摔碎了。店家嚷嚷着要他们两个赔偿,他被摊了五十两银子,签了欠条,要求半月还钱。他本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懊恼,可认还是认的。
可五十两对他,对他们家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他们家不过是稍有余钱,自从他读书后,家中就基本没有结余了,如今要赔五十两的话,家里指不定就要卖房卖地了。那几天,他只觉得没脸回家,随后他颓废地想去买醉,可又更担心喝酒误事,最后去了一间茶楼,把茶当酒喝了。
就是在这间茶楼,他听到了一些他很意外的事。据说那家银楼,每月都有几块玉被摔碎,而赔偿的金额,则依客人的身家从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他越听越不对劲,既然以前有被摔过玉,为什么至今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反而时不时地就有玉被摔了?最重要的是,那玉真是完好的吗,还是本身就是被摔碎的,专门拿来讹人的?
他只觉得坐不住了,当场就去了那家银楼,随后要求他们拿出那块被他摔碎的玉,他要拿回来。可掌柜的说,那块玉早就被清理了,哪里还能再找出来。事情一时僵住了,他正无可奈何,结果巧了,又有玉被摔碎了,他立马先发制人道:“掌柜的不是说,那块碎玉已经被清理了吗?可我看着,这如今被摔碎的,明明就是前些天已经被摔碎的那块玉不是吗?”
其实他并非当真确认此玉即彼玉,毕竟他们家还没有钱到可以去鉴赏这些玉器,不过当看到掌柜的脸上闪过的惊慌时,他倒是确认了自己被讹诈了,一时很是着恼。掌柜的自然是不会承认这种事的,倒是今天那位要被讹的冤大头,趁着混『乱』跑掉了。那掌柜的恼羞成怒,让他到期就还钱,不然就告到官府去。
他愤愤出了门,就挟着一时之气,去了县衙要找县令,嚷嚷着要告那家银楼讹诈,结果却被主簿阻了。王通找到他的时候,他家已经把钱还了,那书生沉默了很多。
知道消息后,王睿就去查那银楼的根底,没多久,主簿就主动上门来告知消息了。据说那家酒楼,是知府家的小舅子开的,他们得罪不起。随后,他还一脸自得地表示,他跟知府家的人有交情,听那口气,似乎还打算以此来压着他的。
王睿听了似笑非笑,随后更是表示,当官的就是要为民作主的。
这下,主簿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开始『乱』说了,他说前任的县令,就是知府出面赶走的,让他不要自误,不然他就要步前任的后尘了。王睿自然不会被吓住,只说他心里有数,有什么后果,他也会自己担着,就不劳主簿担心了。
主簿看他根本不为所动,这会开始心下不安了。
前任县令的确不是东西,可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有自己的抱负的,只是后来一直被打压,这才会转向钱财,最后更是因此被赶走了。可如今碰上了这一位,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据他打听的,这位家里可不缺钱,甚至都不好『色』,哪怕家族中人,管束得都很严,他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
他跟县丞不同,县丞是本地人,同乡同族的,天然地就有一批自己的追随者,根基稳固,而他却是外地人,他能坐稳现在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他搭上了知府这条线。之前,他只觉得自己手眼滔天,看不起县丞这样的泥腿子,如今才发现人家才是最安全的。
且不说,县令是真有背景的还是只是个愣头青,但他要是执意找银楼麻烦,那绝对是能找到的。到时要是出了问题,知府那边一定会怪罪他办事不力的,他越想越不安,于是给银楼的主子,也就是知府的小舅子送信,希望他们出面把县令压下来。
至于王睿,他并没有去见那位书生,说到底,葛书生手上又没有证据,根本不能把别人如何,顶多只是让他知道了,县里还有银楼这么个毒瘤地方。不过,这也就够了,总比他抓瞎强。不过,王睿还是让王通转交了十两银子,让那书生好好读书,将来也好有能力让世间少些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