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违礼法、大逆不道?”
阮眠霜看向那女子,却见那张小巧的瓜子脸带着几分敌视。
萧维雪嗤笑一声,压低声音在阮眠霜耳边道:“谏议大夫的幺女陶雪然,喜欢你前夫。”
裴隽的红颜知己?
阮眠霜诧异地看向萧维雪,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个正牌未婚妻只想着踩着裴隽上位,怎么还注意起裴隽有没有红颜知己了?
“咳咳,如果遇上更合适的,总要找个机会,把人踹了。”萧维雪理不直气也壮地小声说着。
阮眠霜愣了一下,险些没跟上萧维雪的节奏。
不是,还能这么玩吗?
陶雪然似乎听见了这句话,小脸浮现一丝愠怒:“萧维雪,你个坏女人,只会辜负男人的一腔痴情。”
说话间,她瞥了一眼阮眠霜。
女子一身暗红牡丹纹云锦襦裙,金线缂丝织就的牡丹纹自右衽斜斜而下,单枝独蕊开在裙裾九寸处,倒似被人硬生生折去了并蒂的那朵。十二破间色裙摆缀满米珠,每行一步都漾起粼粼波光,偏生腰间悬着玄色珐琅禁步,生生压住这浮动的华彩。
惊鸿髻上,八支点翠银簪排成飞羽状,耳垂空落落地悬着珍珠,成色接近南洋给皇室的贡品。正鬓边将坠的累丝金凤,凤尾处嵌着三颗硕大而透亮的红宝石。
好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可衣服再怎么贵气,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金钱的铜臭味。
想着,陶雪然的目光中就多出了几分不屑。
阮眠霜看着陶雪然从敌视到嫉妒再转为不屑,神情有些怪异。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陶雪然又看向萧维雪:“心虚了,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大胆,你怎敢直呼县主名讳!陶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李卿歌面露不悦,呵斥道。
维雪是薄情了些,但世上男儿薄情者芸芸,何苦盯着一个女子不放?
阮眠霜倒是好奇:“陶小姐,你说裴隽痴情,何以见得?”
“你不知道,裴公子给安阳县主写了十几首情诗吗?”陶雪然轻轻地闭上眼眸,脸颊闪过一丝绯红,“疏影横斜雪未消,暗香沾袖立中宵。折枝不为瓶中赏,要与卿卿话六朝。多好的诗,县主却瞧不上,把它随意丢在茶楼上。”
阮眠霜笑出声来:“折一枝梅花话六朝,这是想与美人谈论风月,还是想说,君子之交淡若水啊!”
对着梅花谈风月,也就裴隽那家伙写的出来了。
萧维雪没听懂,她当时只是单纯看不上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知道自己喜欢梅花,就写了这样的诗句。
谁知道,她随手丢在茶楼的诗,居然会被陶雪然捡了去。
李卿歌读过史书,见闺蜜不太懂词中意思,看着陶雪然解释道:“六朝说的是东汉末年至隋朝开国前之间的那些朝代,疏影横斜雪未消,化用的是前朝诗人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这首诗讲的是梅。六朝时与梅有关的趣事,最出名的,就是撰写《后汉书》的范晔与友人陆凯以梅寄情之事,哪会与风月有关?”
萧维雪假意地点了点头,傲慢地看向陶雪然:“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丢了那些情诗了吧?”
陶雪然懵了,这么美的诗,怎么到别人口中,反而有些糗了。
李卿歌讥讽道:“难怪你如此不知礼数,连这些书籍都不曾看过,也敢在我们面前显摆?”
陶雪然被怼得脸颊通红,她本就不认识什么林逋、范晔、陆凯,被人当面指责不懂学识,也有些害臊,见四周还没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赶忙找了个借口要去如厕,溜了。
阮眠霜看着人跑了,整个人都迷糊了——现在的姑娘的脸皮都这么薄吗?不就被刺了几句见识短,居然就羞到没脸没脸见人了。
搁以前她在外行商时,那些男子发现自己说错时,还会梗着脖子,为自己争辩几句,直到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才灰溜溜地逃了。
阮眠霜正想问萧维雪,裴隽在京中还有没有其他的红颜知己,齐妙妙就窜了出来:“表姐!”
“妙妙,你怎么来了?”阮眠霜的右眉猛地一跳,突然觉得,今天似乎会发生不好的事。
齐妙妙小声道:“我听说,孙家那位表小姐也会来。”
昨日,祖父回府,把那位表小姐的身份告诉她了,要她今日在穆府和对方接触接触,试探对方的口风。
萧维雪和李卿歌对视一眼,她们今日也是为了此事——
根据江陵侯世子提供的线索,穆家这场寿宴,不少未婚女子都来了,她们今日的目标就是找出疑似被调包的表小姐们。
李卿歌指着凉亭的方向:“我刚刚看孙家的表小姐往那边去了,我们不如一道去查看?”
“好。”齐妙妙点头。
阮眠霜和齐云舒通了气,四人才往凉亭处走去。
“妙妙,舅母呢?”阮眠霜见齐妙妙和李卿歌聊上了天,疑惑道。
齐妙妙叹气:“这几天,娘和爹又吵了好几架。”
“因为二表哥?”
“那倒不是。”齐妙妙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小声道,“爹不同意祖父让大哥接任齐国公之位,娘不管,两人就吵起来了。”
“啊?”阮眠霜一时没明白,林氏怎么就不管齐常益接任齐国公之位了。亲生的孩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她都不心疼吗?
“你不恨大表哥吗?”
“我为什么要恨?”齐妙妙觉得表姐问得很奇怪,“这是姜氏的错,与大哥哥无关。二哥哥虽然可怜,但确实不能承担大事。前天,他知晓了身世后,居然拿着匕首去了书房,抵在脖子上,让祖父把齐国公之位传给他,作为这些年受苦的补偿。若非如此,祖父也不会铁了心要把国公之位传给大哥哥。”
阮眠霜哑然,她没想到,齐常裕居然这么偏激。
“舅母和外祖母是怎么想的?”
“祖母想让二哥哥过继大哥哥的长子,二哥哥顶了国公之位,再把大哥哥的孩子立为世子。母亲……”齐妙妙垂下眼眸,脸上带着几分郁闷,“母亲被二哥哥伤了心,索性放话,不管谁继承齐国公,她的身份都不会变,所以,她不想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