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在地上被震开了锁,露出里面的白玉佛。因砸在地上,玉佛上出现了裂纹。
阮眠霜变了脸色:“你们穆家有何胆子折辱我们侯府!真以为,晋王娶了穆家女,你们就是皇亲国戚了?若真要这样论辈分,我们侯府已故的老夫人还是太后的表亲呢!”
管事汗如雨下,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没接稳木匣子。
“这,这是误会啊!”
先前讥笑的人也换了表情。
承恩侯致仕多年,今日又穿着私服前来祝寿,他们这些新贵确实不认识,才上前看热闹。
萧维雪听到门口的动静,还未走到前厅的步子一顿,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地上的白玉佛。
那白玉看着挺昂贵,玉佛的雕工也很精细,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尊佛像给她一种诡异之感。
好似,死人的东西。
李卿歌跟着萧维雪出来,没搞懂现场的情况,好奇地问:“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
阮眠霜不认识李卿歌,但看她与安阳县主举止亲密,才解释:“这是请镜玄大师开过光的佛像。”
心里补了俩字,假的。
“镜玄大师在去年离世,这尊白玉佛可谓绝世珍品。”李卿歌把白玉佛收进木匣子,递给管事,“可惜,好好的佛像,居然摔出了裂纹。”
管事的脸色变了又变,暗恨大公子给各家发庚帖时不多加注意,居然没发现漏了承恩侯!现在,侯府给穆家送的寿礼还摔出了裂纹,围观的宾客芸芸,心里必定极看轻了穆家。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穆夫人见屋外乱作一团,赶忙出来查看,一眼就瞧见了承恩侯府的那群人。
天哪,他们怎么来了?
穆夫人瞥了眼管事,管事心虚地低下头,她瞬间明白,管事因把人拦下,和他们闹起矛盾。
穆夫人快步上前:“侯爷,您别生气,是我思虑不周,漏发了庚帖,我这就给您补一份。”
“你们穆家下人摔坏侯府送的寿礼一事,又如何解释?”齐云舒冷冷看向穆夫人。
“阮——”穆夫人语气一顿,揶揄一笑,“齐夫人此言差矣。既然它是侯府送来的寿礼,这便是穆府的物件了。它有没有被摔坏,这是穆家的事。更何况,贵府就没有下人打碎过他府送来的物件?难不成,齐夫人每次有物件损坏了,都要翻开账册,看看它是府里采购的还是旁人送的,若是旁人送的,坏了还要赔礼?”
这一通偷换概念,把不少人都说蒙了过去。
人群中也有人觉得,承恩侯府太咄咄逼人。
阮眠霜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疑惑:“穆家没给侯府庚帖,难道还能把侯府送的寿礼登记入库?莫非贵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宾客没有庚帖,只要送来寿礼,就能现场补一份?我刚回京城,不太了解这边的规矩,母亲,这规矩是穆家独有的,还是家家户户都这样?”
齐云舒帮腔道:“京城世家可没有这种规矩,想来是穆家刚在京城立足,没能改掉老家的风俗。”
“我在锦城都没听过这种荒唐的风俗。”阮眠霜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向穆夫人,“穆夫人,您是从哪个不开化的地方搬来京城的?”
齐云舒假意捂住女儿的嘴,对穆夫人赔笑道:“我女儿刚回京,自幼在外边长大,说话有些耿直,穆夫人莫要介意。”
母女一唱一和,穆夫人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被平白羞辱了一通,她也只能忍着。
没办法,谁让侯府的女主人是齐国公的长女?
穆夫人板着脸看向管事:“你以后不必在穆府待着了。”话虽如此,眼神却扫向西市的方向。
管事心领神会,忙求饶:“是老奴太死板,不懂得通融,得罪了承恩侯!老奴不是故意摔寿礼的,老奴是怕承恩侯怪罪,一时失手!求夫人给老奴一个改过的机会,求侯爷不要和小人计较,求老爷明鉴啊!”
穆夫人扫了眼承恩侯,见对方依旧没有表态,好似压根儿不在意会不会落下个“以势压人”的恶名,一时也没了招式,只能道:“今日是母亲的七十岁寿辰,我也不便将你辞退,等明日,你自行离府吧!”
她转头看向承恩侯,从管事手上接过木匣子,打开:“侯爷,虽说这玉佛有损,但这是侯府送的寿礼,我定会放在母亲的博古架上。外面人多口杂,不如先入府?”
承恩侯冷“哼”一声,猛地甩了一下衣袖,一言不发地入府了。
穆夫人白了眼管事:“还不快点将功赎过,好好款待宾客!”
“是。”管事叩头言谢。
到了前厅,男子和女眷的会客处已用花梨木镂雕屏风隔开。
萧维雪向阮眠霜介绍:“她是李卿歌,江陵侯府的二小姐。”
“见过李小姐。”
“你就是阮眠霜啊?我看过你写的那份告示,文采不亚于国子监的那些书生。”李卿歌夸道。
她知道萧维雪和阮眠霜的龃龉,那份告示也看了,火力集中在裴隽身上,萧维雪几乎没有被骂,但俩人的婚约还是被摆在了明面上给人议论。
虽说圣上口谕,解除了裴隽和萧维雪的婚约,但濮阳郡王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没把这个消息公开。
真是脑子糊涂了。
李卿歌快言快语:“刚刚穆夫人刺你母亲阮夫人,你怎么不反驳?”
“有什么好反驳的?”阮眠霜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
按照官方的说法,她母亲确实要被称为“阮夫人”,只有和离或是守寡,才能称“齐夫人”。
“俗话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对女子而言,得权得势和离丧夫,这何尝不算一种成功?”
阮眠霜的话说得有趣,萧维雪和李卿歌都被逗笑了。
“和离丧夫”明明不是好事,偏偏被她说得如此风趣,反倒不像是女子身上的污点,而是荣誉了。
齐云舒隔着不远,正在相熟的宾客中询问齐国公府的女眷到了没,就听到女儿的话,哑然失笑。
就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嬉笑声——
“你这女子,怎么能说出如此有违礼法、大逆不道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