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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入口那灯火,亮得扎眼

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味儿,香得发腻,又有点呛,是钱堆出来的。

进出的人,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说话都压着嗓子,端着架子。

张宇裹着网上淘来的便宜西装,浑身不得劲,料子糙,磨得慌。

他混在人堆里,手心腻乎乎的全是汗,感觉自己跟这儿,哪哪都不搭,像走错了地方。

他捏了捏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入场券,心里骂了句娘。

就为了把那只从雍城塌掉的贵族院子废墟里刨出来的青铜爵弄进来,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之前碰了多少钉子?人家一听东西来路不明,脸拉得老长,门都不让进。

最后还是那个卖古钱币的老板,看在那几枚齐国银币还算“开门”的份上,加上张宇天天去堵门,才勉强搭上了这家拍卖行的经理王坤。

王坤那小子,一开始也是那副爱答不理的鸟样,估计心里把他当成盗墓挖坟的二道贩子。

直到那青铜爵往他面前一放,那造型,那锈色,那股子沉甸甸的旧气,王坤那张脸才稍微松快点。

这玩意儿,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新仿的能有的味道。

王坤也是赌一把,破例收了,条件是佣金抽得比别人高一截。

黑!真他妈黑!

张宇心里骂归骂,脚下还是跟着人流往里走。

“下面这件拍品,编号073,商代晚期兽面纹青铜爵,请看大屏幕。”

台上那女的嗓子甜得发腻。

场子里的灯光暗下来,一束强光打在拍卖台上。

一个铺着红绒布的托盘被推了出来,上面就放着那只青铜爵。

造型古朴,纹路瞧着就邪乎,器身上那层青灰色的光泽,在灯下幽幽的,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过去了。

张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台上那玩意儿。

成败在此一举!

“这件青铜爵,造型规整,纹饰精美,保存相当完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起拍价,八十万!”

底下嗡的一下,有了点动静。

“八十五万!”前排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胖子举了牌子。

“九十万!”另一边立马有人跟。

“九十五万!”

“一百万!”

价格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每一次报价,都像小锤子似的敲在张宇胸口。

他手脚冰凉,呼吸都快忘了。

这才刚开始啊!已经一百万了!卧槽!

王坤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时不时往张宇这边瞥,那表情挺复杂。

价格很快冲过了一百五十万。

场上还咬着的就剩两人了,一个是刚才那个金丝眼镜胖子,另一个是看着挺斯文的老头。

“一百八十万!”胖子喊价,嗓门挺大,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老头皱了皱眉,好像有点犹豫。

就在这时候,后排一个角落里,一直没啥动静,戴着个鸭舌帽,穿件普通夹克的男人,慢悠悠举起了牌子。

“两百万。”

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

唰!

全场安静了一瞬,不少人都往那边瞅。

胖子愣了下,脸有点挂不住:“两百一十万!”

“两百五十万。”鸭舌帽男人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加了四十万。

嘶——

场子里有人抽冷气。

这加价,太狠了,摆明了就是要定了。

胖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瞪了那边半天,最后还是悻悻地把牌子放下了。

那老头也摇摇头,不争了。

“两百五十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兴奋。

“两百五十万第二次!”

张宇感觉脑子嗡嗡的,天旋地转,两百五十万!

“两百五十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槌“啪”的落下。

“砰!”

那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在张宇耳朵里响起。

他整个人都傻了,木在那儿,半天没动静。

成了?真成了?!

拍卖会散场,张宇晕乎乎地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台办手续。

签文件,核对身份,手有点抖。

直到手机“叮”一声,银行短信进来,看着那一长串零,他腿肚子一软,差点没站稳。

扣掉王坤那黑心的高额佣金,到手,两百一十万!

两百一十万!

这笔钱,能买多少米?多少面?多少布?多少铁疙瘩?

雍城那帮饿得嗷嗷叫的士兵和老百姓,有救了!

“张先生,恭喜恭喜啊!”王坤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满脸堆笑,抓着张宇的手摇个不停,那热情劲儿,跟之前判若两人,“您这宝贝可真是…啧啧,镇场子!张先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张宇扯了扯嘴角,脑子还是木的:“王经理客气。”

“哎,张先生这就见外了!”王坤凑近了点,声音压低,“不瞒您说,我们这儿啊,就好您这种‘坑里’刚出来,带着土腥味儿的硬通货!以后再有这种好东西,您直接找我!保证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价格也敞亮!那些个流程上的事儿,都好说,方便!”

王坤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只要东西够“硬”,够“生”,什么狗屁规矩,什么来源证明,都不是事儿。

张宇心里跟明镜似的,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他注意到,周围有些人,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看,带着打量和好奇。

刚才拍下青铜爵那个鸭舌帽男人也在其中,对方隔着段距离,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张宇心里咯噔一下。

妈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这一下子弄了这么多钱,怕是扎眼了。

巨大的兴奋劲儿过去,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冒上来。

两百多万现金,怎么才能不引人注意地换成物资?

这么大笔钱进出,银行那边会不会查?

他不敢耽搁,谢绝了王坤吃饭喝酒的邀请,匆匆离开拍卖行。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开始疯狂打电话。

这些号码,都是他之前跑断腿才找到的渠道。

“喂?李老板吗?我是小张……对对,之前联系过!我要粮!大米白面!有多少要多少!……对!越多越好!钱管够!”

“喂?钱老板?不行的!我要布!棉布麻布都要!量大!……颜色?耐脏就行!越快越好!”

“盐!对,食盐!工业盐也行!量要足!”

“铁!生铁!打农具打刀枪的那种!有多少来多少!”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手机银行里的数字飞快地往下掉。

张宇看着那余额,心里反而踏实了。

钱是王八蛋,只有变成米面粮油,运回雍城,塞进几千张嘴里,才算数。

他在郊区租了个临时仓库,地方偏僻,租金便宜。

联系货车,安排卸货,忙得脚不沾地。

可这几天,张宇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好像有道影子,老在暗处晃悠。

是错觉?

还是真有人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