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往生契烙九钉棺
青石甬道的陶土灯忽明忽灭，灵牌渗出的血珠在砖缝里汇成条细流。叶尘踩中块活动的石板时，背后九十九盏灯突然全灭了。黑暗中响起"；咯吱咯吱"；的啃咬声，再亮起来时，灯焰全变成了惨绿色。
离叶尘最近的灵牌突然裂开，里头掉出把缠着头发的剪子——正是当年叶家三姨太难产时稳婆用过的凶器。妇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刚要捡，整条甬道突然剧烈摇晃，两侧灵牌齐刷刷转向两人，牌面上的血珠凝成线射向叶尘眉心！
铜尺横在眼前截住血线，黑血顺着刃槽流到地上，突然变成八条蜈蚣往裤腿里钻。叶尘跺脚震碎三条，剩下的被妇人用断镯划出的火星烧成焦炭。甬道尽头突然亮起盏灯笼，光晕里浮出七口竖着放的棺材——每口棺头都钉着九根青铜钉，钉尾挂着串褪色的铜铃铛。
"；那是你娘的生辰位！"；妇人突然指着第三口棺嘶吼。棺盖上的铜钉突然开始融化，滴落的铜水在地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形——人形左手戴的镯子裂口和叶尘娘遗物分毫不差。叶尘抓铜尺劈向铜人，刃口砍散的铜水却溅到两侧灵牌上，牌面顿时浮出密密麻麻的"；借寿"；小字。
甬道顶棚突然落下二十八条麻绳，每条绳头吊着个风干的胎盘。胎盘被绿火燎着的瞬间，竖棺里传出指甲抓挠棺板的声响。妇人冲过去用肩膀顶住要翻倒的第二口棺，棺缝里突然喷出股黑烟——烟里裹着块焦黑的灵位，上头叶尘爹的名字正被血水冲刷。
铜尺插进竖棺缝隙猛撬，棺盖弹开的刹那，七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棺里栽出来。她们手腕拴着铁链连成北斗七星状，脐带缠成的绳子正勒在叶尘脖子上！妇人抄起陶土灯砸碎女尸头颅，飞溅的颅骨碎片里夹着七枚银钉——钉身刻着叶家七位长老的寿数。
女尸突然集体暴起，铁链绞成网罩向叶尘。铜尺劈中链环的瞬间，甬道所有灵牌突然炸裂，木屑在空中凝成三十六个鬼脸。鬼脸齐声诵念婚书似的词句，每个字都震得叶尘耳膜渗血。妇人扯断铁链缠在自己腰上，硬生生拽偏女尸扑咬的方向。叶尘趁机斩断三根脐带，断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发臭的丹砂。
竖棺里突然升起七盏命灯，灯油里泡着打结的头发。叶尘的铜尺刚碰灯焰，火焰突然暴涨裹住尺身。火光里显出段陈年旧影——二十年前七个长老跪在祠堂，用叶家嫡系童男的血浇灌九枚青铜钉。钉头刺入的土地里，正埋着现在这七口竖棺！
女尸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从背后刺穿妇人左肩。叶尘反手削断五根利爪，断爪落地变成缠着黄符的耗子尾巴。甬道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九口横放的石棺。每口石棺表面都凸着张人脸，看模样竟是叶尘夭折的七位堂兄妹。
铜尺砸向石棺的瞬间，棺盖突然滑开。里头窜出二十八个纸扎人偶，每个胸前贴着浸血的往生咒。人偶手脚关节拴着红线，线头全系在妇人伤口流出的血里。叶尘砍翻三个纸人时，剩下的突然自燃，烧化的灰烬拼出张巨大的往生契——契书末尾七个血指印赫然是现任长老的手纹！
七口竖棺突然合并成具九丈长的巨棺，棺面九个钉眼开始汩汩冒血。叶尘被血雾喷了满脸，恍惚看见当年娘亲被按在祭坛上取胎盘。铜尺突然后折劈向自己胸口，刃口在皮肉上刮出血槽——混着黑气的毒血溅上契书，烧穿了七个血指印。
九枚青铜钉从棺面飞出，钉尖直取叶尘九窍。妇人突然扑过来撞偏两根，剩下七根被铜尺劈落四根。最后一根擦着颈侧钉进墙里，整面墙应声碎裂，露出后头的叶家祠堂——祖宗牌位前摆着盏人油灯，灯芯正烧着块刻满人名的玉牌。
叶尘滚进祠堂时踢翻了供桌，香炉灰撒了一地。炉底藏着卷裹了六层的麻布，展开竟是叶家六十年前的族谱——每个被朱笔圈出的名字下头都黏着块带咒的胎盘干。九钉棺材追到祠堂门槛突然悬住，棺内传出沙哑的嘶吼："；续命契成，往生路断！"；
铜尺插进祖宗牌位前的石板，刀刃触到埋在土里的铜盒。盒里二十八颗带符的铜铃突然齐震，声浪掀开了九钉棺的盖子。棺内盘坐着具戴金项圈的童尸——正是叶家长房百年前夭折的嫡子，后颈皮肉里嵌着块玉牌，上头的生辰八字和叶尘只差三个时辰。
妇人突然夺过铜铃串抛向童尸，铃舌射出的银针扎进玉牌裂缝。整具童尸开始渗水，尸水落地变成活蝎子。叶尘趁机劈碎祖宗牌位，碎片里爆出卷黄绸——竟是叶家初代家主与邪道签的借命契，鲜红的朱砂印泥下压着七根胎毛！
九枚青铜钉突然倒旋着飞回棺材，钉尖喷出黑烟凝成张巨网。叶尘扯过供桌上的烛台砸向童尸，燃烧的人油泼在契书上。火舌顺着黄绸烧到九钉棺时，整具棺材突然剧烈抖动，童尸干瘪的眼眶里流出两行黑泪。
祠堂梁柱突然爬满裂纹，妇人拽着叶尘往外冲。跨出门槛的瞬间，整座建筑轰然坍塌。烟尘里升起七团磷火，火光中浮现出叶尘娘年轻的面庞。她腕上的破玉镯叮当落地，正好套在烧焦的契书残页上。九钉棺碎成的木渣被风卷着掠过两人头顶，灰烬里混着星点未灭的火光。
叶尘站在焦土上，手里铜尺断成三截。最后一个火星暗下去的刹那，远处隐隐传来声婴儿啼哭，很快被夜风吹散了。妇人瘫坐在碎石堆里，光着的左脚踩住半块玉牌，牌面上残留的"；命"；字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