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举行地,是在奉先殿,奉先殿坐落于皇宫最中心的最高处,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直通殿前广场。
殿宇用的,是别树一帜的重檐庑殿顶,明黄色的琉璃瓦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十二根盘龙金柱支撑着巍峨的殿顶,在晨光中流转着夺目的光彩。
今日的殿前广场上,三千羽林卫分列两侧,从丹陛到殿门,礼部的官员们统一身着绛紫色朝服,手持玉圭,在御道两侧垂首而立。
太常寺的乐工们已在殿角就位,编钟、玉磬等礼器排列整齐。
娇娇被安排在正阳门的偏门处,这里虽然不是正殿,却是难得可以全程观礼之处。
寅时三刻,朝阳初升。
随着太和门缓缓开启,祁睿哲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阳光下缓缓走来。
";新帝临朝——";
顿时,编钟浑厚的乐声响彻云霄,新帝所到之处,两侧官员纷纷跪拜。
光武帝站在正殿的最前面,看着新旧交替的皇朝更迭,内心说不震动是不可能的。
奉先殿内,各位先祖的灵位前烟香缭绕。
祁睿哲缓步走到光武帝之处,父子俩一同迈入殿门,而后,德公公捧出鎏金诏书,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统御万方,夙夜祗惧。今神器有归,天命在躬,谨遵祖宗成宪,传位于皇太子睿哲。尔睿哲聪明天纵,仁孝性成,必能克勤克俭,光昭前烈。自即位始,宜更元建极,与天下更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上的朱砂御印在晨光中鲜艳夺目,玉玺的纹路清晰可见。
当";钦此";二字落下,殿内编钟再次奏响,浑厚的钟声与玉磬的清音交织,在奉先殿高大的穹顶下回荡。
光武帝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此乃太祖皇帝亲笔所书《帝范》十二篇,今日传于你。";
祁睿哲双手接过,触手生温的木匣上雕刻着九条形态各异的蟠龙。
这是上一世自己没有得到的仪式和诏书。
祁睿哲小心翼翼接过,从今日起,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弑兄屠族的崇文帝。
礼成时刻,朝阳正好升至殿顶螭吻处。
祁睿哲接过传国玉玺,接下来就是巡城,与以往不同,此次巡城,光武帝与新帝一同前往。
祁睿哲看了一眼自己父皇,今日这巡城,为的就是引出那群刺杀之人。
偏殿,娇娇身着月白色蹙金绣凤朝服,站在最前排的朱漆栏杆后,她抬头望向这晴朗的天空,发间的金凤步随着她的抬头,在阳光下划出璀璨的流光。
今日,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巡城按礼部的规划路线,将从永安门出发,环绕城中一圈,再回宫门结束。
祁睿哲与光武帝并排端坐在鎏金御辇之上,巡城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父皇,一会儿记得护好自己。”
祁睿哲低声对光武帝说道。
两帝同游,冠古绝今,整个京都的人都涌来一瞻圣颜,八匹纯白骏马牵引着御辇,马鬃上系着的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虽然已有羽林卫在御道两侧拦着百姓,可当队伍行至主街大道时,依旧人声鼎沸。
光武帝神情严肃,按照他们的计算,若是伏击,这里是最好的位置。
";嗖——";
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从临街茶楼的二楼窗口射出,直取光武帝心口!
祁睿哲眸光一凛,电光火石间,挥袖一挡,箭矢深深扎入马车撵处。
";护驾!";
声音一出,隐藏在百姓中的刺客同时发难,数十名黑衣人从各处涌出,直扑御辇而来。
";父皇小心!";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刺穿御辇帷幕,擦着光武帝的衣角而过。
光武帝闷哼一声,那柄长剑虽未刺中要害,却在他右肩划开一道血口,明黄色的龙袍瞬间被鲜血浸透。
";父皇!";
祁睿哲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光武帝,光武帝却强撑着推开他的手,厉声道:
";按计划行事!";
光武帝竟是直接纵身跃下御辇,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刺客视线中。
祁睿哲咬牙抽剑:";保护太上皇";。
暗号一出,街道两侧的民居屋顶突然现出数百名弓箭手——正是提前埋伏的神机营精锐。
";放箭!";
箭雨倾盆而下,外围的刺客应声倒地,混在百姓中的刺客纷纷亮出兵刃,与羽林卫战作一团。
就在这时,茶楼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三名黑衣人破窗而出,手中淬毒的暗器直取光武帝。
";太上皇当心!";
嗤——
说时迟那时快,一头银发的司清避开祁睿哲,一剑刺入光武帝胸口!
“太上皇中剑!”
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滴落在司清手中的长剑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父皇!";
祁睿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手中";止戈";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取司清咽喉。
司清冷笑一声,银发在风中狂舞。
";狗贼已死,今日血偿!";
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在混乱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突然,他耳尖微动,猛地侧身,一支羽箭擦着他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接着第三支、第四支,很快,司清的躲闪不及,胸口中箭。
“杀无赦!”
随着祁睿哲话音刚落,他一个翻身将跌落在地的光武帝护住,羽林卫瞬间包围了中箭的司清。
可司清非但不怕,看着吐血的光武帝,还笑得肆意高兴。
“哈哈哈哈哈,好啊,死了好!”
司清的声音响彻街道,祁睿哲看着来人,只听到他缓缓对着自己父皇说道:
“祁珏昊,你逼死霍歌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
光武帝听到霍歌的名字,挣扎着睁开眼睛,细致看了眼前人的面容,惊讶道:
“是你?”
司清身中两箭,衣襟被血染红,银发在风中狂舞,可他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乎。
“是我,我替歌儿,取你命来了!”
光武帝瞳孔猛然收缩,想起那个明艳的女子,嘴角溢出鲜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皇!”
祁睿哲踉跄地抢上前去,一把扶住倒地的光武帝,太医们慌忙围上来,却见老皇帝胸前一片猩红,呼吸已微弱如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