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约已到,师父还没回来。
神识之中被封堵的空缺再次打开,每个人都很紧张,除了小胖子。
小胖子名叫余天奇,似乎祖上一辈希望他能成个天下奇人,不过不知道怎么教养的,成了个奇怪的人。
第一次见时,他骄横跋扈,被我好玩儿扔进了河里,没想到洗净了脑子,赌气跑来上学。
只是他说的上学不是真的上学,是想成为压我一头的霸主,好报了被我扔进河里的仇。可惜啊,这个很难,毕竟与我共生的陌上,可是能胜之不武刑云仙君的好强之人。于是在学三年,他无数次的被我以各种术法丢进河里洗澡,又无数次的伺机偷袭于我,算是个百折不挠的怪物。
师父见他也是个奇才,于是告知了办学的本意是选人入境的事情。也就是因此,他开始跟踪我,然后师兄前师兄后的纠缠于我,想听我说境里的事情。可我那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莫不都是小孩子丢人现眼的事,怎么讲的出口?见我不讲,他便越是好奇,甚至献宝来换。
我挑挑拣拣,说了些比较新奇,危险刺激的部分说给他听,至于那些难以启齿的,也是避而不言。
所以他最近总是悄悄跟着我,就想知道我入境时,身体是怎样处置的。
入境,与上次被抓入尸体之中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但是上次被抓之后,那个隐藏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刑云仙君又不便干预世间太多,只能等师父回来,共做防范,于是他便让黑水仙君去找,自己在这里看着我。
开始几日,我觉得与前些时日也没什么差别,只是近两天,我竟开始在看书之时不知不觉开始入定,有时甚至是在定境之中被陌上突然唤醒,难以脱出。
该来的总是要来,避无可避。黑水仙君找了许久,终于传信回来,师父去见了华佗,又于颍川逗留三日后离开,暂时不在这个时空。
“那就不等了,以免夜长梦多。”
最终,刑云、清玄、天岚与我四人意见一致,在师父地窖下的闲置书阁里开辟了一块位置,供我入境。
师父不在,刑云布阵护法,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张罗好了。
境中界还是很友好的蹭着我近日所思所悟而定终点,我越是穿行而入,越是觉得最近思虑的事情可能真的不太对。
被冷水泼醒,我衣不蔽体,双臂缚于身后,被人揪着头发拽起。那人骂骂咧咧,见我听不懂,还茫然不理他,给了我两下。
我刚入此身体,很多感官还不清晰,这次似乎比以往连接得更慢,估计这身体是已经枯竭到了极致。我好容易找回呼吸的方式,再看刚才挨打的位置,似乎感染溃烂的严重,所用的治疗也很粗暴,放虫啃食腐肉。我有点反胃,抖掉了那些肉虫,暴露于冰冷空气中的红肉已经没了活力,不知道疼。
“快跟上。”是同行的人小声提醒。
被驱赶着挪动步子,身侧几十个与我一般脏兮兮的男人低着头牵着束缚的绳索前进。有人大笑,有人饮泣,弄得我搞不清楚状况。
“去哪儿?”怎么也支撑不起这个内伤外伤满布的身体,我好想躺一下,但是又只能倔强的硬撑。开场濒死,忍一忍就好了。
“去死。”回话的大哥看起来比我健康的多,但是说到死,不知为何带了些渴望。
“能死就好咯。”有人小声叹息。
“你以为?供人取乐,也不过是多活几天。”那大哥心如死灰,看不见希望的眸子,也没光彩。
希望能死个痛快。
都尉的话在脑中回荡,看来他所厌恶的不痛快,正是眼前这种境遇。
“就是,鞑子凶残,杀人取乐,否则为何一茬一茬的送奴隶。”这回这个大哥说的更清楚了,看他人虽不高,中气十足,应该在战场上是好手。
这讨论一开,马鞭响彻夜空,说话的没说话的,每人都被乱鞭抽打了几下,下手之狠,皮开肉绽。
旧伤已经不疼,新伤再起,牙都咬不住。才知道什么是折磨,才知道这身体是为何再也支撑不住了。肚子里消化不了的土和草根,再加上一身感染的刀伤、鞭伤,非人的待遇,血肉之躯,谁都难扛。
人间地狱……
陌上轻叹,用术法修补这身体最致命的硬伤。
挨了几鞭子,一队人都老实了,谁也不再说话,也有人瞪我,但是除了跟着前进,什么也做不了。
时值日升,天刚现光明,无尽的草原与天的蓝色混合在一起,还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几个已经失了魂的女人和哭喊不止的孩子被拖拽去了远处。那个个子不高的大哥见了,啐了口唾沫,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
牵着我们的的鞑子这次没有打他,反而来了一个一脸戏谑地,把他扯出队伍,揪着头发带他去看。我不明所以,但是拳头却握的咯咯作响。
忍住!此时不忍,这一队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