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过了没多久,狗子叔要了钱,说是要把屋子修一下。赵大爷还以为他是要断了外面的胡闹,安心在家里了。哪知道屋子没修什么,他竟拿了钱,留了封信就跟人家造反去了,应该就是现在搅得城里一团乱的黄巾军。
我听了个全部,大概是知道了。
如果事情往最恶劣的情况理解,就是狗子叔和其他村的几个年轻人怀疑我师父当年能管得了山神的事,肯定是因为比山神厉害。所以想确认一下春叔是不是九年来一点都没变,如果确认真有神仙,也好在那个什么异教里拿春叔的事儿换些什么利益。
这个异教能揭竿造反,恐怕也是真有些什么邪门手段,还用其蛊惑那些可能知道点村里怪事的年轻人。用些什么还魂、夺舍、不死金身之类的事,骗他们在战场上义无反顾。
而狗子叔他们十多岁的时候又真的听说了山神那档子事,也知道有些当年家里孩子小,常年活在人祭阴影下的家庭,会时不时来送些东西,所以更愿意相信神仙的存在,也更愿意相信我师父是神仙。
做点好事儿,结果引火烧身。所以当年师父为什么做完这事不想着走,反而留下来呢?此刻我真是有点想不通。
“你知道?”
赵大爷说的时候我就一直握着那扣子,按我对这个东西的理解,只要我握着,不管谁说话,师父应该都能听到。
“我知道。”他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我是在说家里柴没了,他回句我知道。
不过还不等我腹诽他,一阵杂音就传了来。
“你们人曹管事儿,还管到我地府来了!真是不知道分寸!”
“等下跟你说,这大胡子挺聒噪。”说罢,他又没事人一样,切断了联络。
他也是要事缠身,我便不纠结。反正我也不是没办过事,也不是不习惯突然被切断联络,虽难过,倒也不至于伤心。
只是赵大爷跟我说了那么多,我感觉狗子叔一直在看我的反应,似乎是阻止不了他爹,就想拿我祭刀。
要说看到有鬼在旁边盯着还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若说我会怕,那是真不怕。就算他真要对我下手,我还有那个鬼里鬼气的清玄老师,我怕什么?无非就是可能会打草惊蛇,坏了师父的事罢了。
快入午时,我和赵大爷把篮子里的吃食给分了。赵大爷见羊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让我搀着他回家。虽然赵大爷看起来精神,但确实还是腿脚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从未见过人是怎么走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样算对还是不对。
回了赵大爷家,我便催促他休息,自己也去狗子叔的屋里躺下了。
“小游儿,你为何看见我不怕我?”狗子叔躺在我旁边,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他吸了羊的阳气,声音没那么难听了。
“怕啊!但是我叔说,怕鬼的道士不是好道士。”我以为我不怕,但是和鬼躺在一张床上,什么护体都没有,那刺骨的寒凉吹在脖颈处,还是鸡皮疙瘩直竖。
“道士?你叔只是个道士?”
“对啊!”我忍着抖如筛糠的心跳,与他分开了些距离,半个身子都要从床上掉下去,下意识的翻身,结果和他来了个面对面。没想到他反倒往后缩了缩,看来回魂之前,是不会伤害我了。于是我大胆问他:“狗子叔,我还会念《长清静经》,你想听么?”
“不要!”他似乎很抵触,又往后缩了缩。
见现在他比我怕他还怕我,我有些好笑,便干脆同他聊了起来:“叔,都说鬼魂怕阳气,我看你还每天陪你爹去放羊,真的是和我师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太平道人尊的可是黄老道!跟着大贤良师守护苍生,保天地安宁。”
黄老道我知道,但是这个什么太平道是个啥?教义虽然听起来感觉是没啥问题,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纯纯的挂羊头,卖狗肉无疑了吧?
我又试着问他:“今晚你回魂之后准备干啥去?”
“不关你事,要你怎么弄就怎么弄!”
“那万一帮了你,我当不了道士了怎么办?”
狗子叔闻言一愣,似是从不知道这件事可能还会影响到我,不存在的大脑疯狂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个没脑子的回答:“那我就带你回太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