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吭声,嘴角噙着笑意,静静的看着给自己上药的人。
所以等上完药温挽抬头的时候,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霍承邺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会说话。
温挽想起第一次与他打照面的时候,那双眼睛如沉寂多年的冰山,没有温度,甚至让人发冷;而如今的他,眼睛里头像住了个太阳。
暖意融融。
“看着我做什么?”温挽有些心虚,只能起身将药箱收拾整理好。
谁料刚走一步,却被他抓住手腕,只是霍承邺罕见的没有用力,只将人勉强拉住,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说:“我还没回答你,你不想听吗?”
温挽没有再动,静静站在方才的地方,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看你好看。”
这句话,他很早就想说了,温挽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就如第一次见她时,他本想将这个如特务般的女人杀之而后快。
可却因为她的几句话,又因为她可怜的姿态和姣好的面容。
让霍承邺大发善心了一回。
饶过了她。
又给了她无数的机会,让她借着他霍承邺,借着督军府往上爬,直至慢慢爬进他的心里,在里头占据了一席之地。
温挽去收了药箱,懒得理他。
再深情的男人,也是会变,与其爱不爱,不如多给点钱,来得实在。
她从前苦日子过的太多,太多的也不敢奢望。
等她平复情绪坐在霍承邺面前后,却听他又开口:“三日后,你带着外祖母和祖母他们,离开吧。”
温挽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一早听应容说的是等打到宛陵再考虑离开的事情,可霍承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温挽不解的问。
而他和霍驹行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加上自己在余州被刺杀之后,他最担心的还是温挽的安危。
保不齐霍驹行那个畜生会做出什么对温挽不利的事情。
他将这些话说给温挽听。
温挽认真思考了一番,又觉得霍承邺说的不无道理,想起上次在北平那么不给他面子的事情,说不定那个小人怀恨在心,到时候把她绑了就不好。
于是干脆答应了霍承邺的提议。
见她答应,霍承邺也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劝温挽还要费点时间,没想到竟那么容易。
他笑了笑,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又叫温挽给他准备一套睡衣和一盆水。
水倒是简单,只是听到睡衣时,温挽有点不可置信,她都不知道自己一米六几的个子,哪儿来的一米八五个子的睡衣。
于是翻了件自己的浴袍递给他。
“只有这件,你将就一下。”
温挽将东西准备齐全后,又将屏风展开,自己则背过身坐到床上,给他留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只是一房之内,虽隔了屏风,可温挽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她悄悄回头看了眼,就见在台灯的映照下,屏风上倒映出了霍承邺高大的身影。
宽肩窄腰,虽只是倒影,可她还是看到他优秀且高挺的鼻梁,以及结实有力的肌肉。
她赶紧回过头去,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虽说前世的她也是享受过霍驹行那样的美男,可二人终归不是一个类型,加上看到方才那一幕,她激动的差点流鼻血。
她又埋怨,前世霍驹行那个死男人,房事时总板着张脸,显得温挽像欠他一样。
后面传来动静。
温挽回头,就看见那原本该到温挽脚踝的浴袍,此时只到了霍承邺膝盖处。
她没忍住笑出声。
霍承邺有些尴尬,他方才擦了身子,除了受伤的地方没碰,其余都干干净净的,他不知道温挽在笑什么。
于是走过去,靠近她,将她圈在怀中。
问:“笑什么?”
温挽没意识到眼前男人的恐怖,指了指他的腿,又说:“我穿都到脚踝的。”
霍承邺垂下头,看向浴袍,才后知后觉的尴尬。
正想和温挽说话,却猝不及防的朝着温挽的方向栽了下去。
温挽吓了一跳,自己却又被他死死的压着,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勉强推开。
她刚想骂他,可手碰到他额头时,又觉察出不对。
“发烧了?”温挽暗道不好。
她给霍承邺服了消炎药,可没想到还是发烧了,于是赶紧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给他碾碎服下。
想到霍承邺的话,她还是没开门去惊动应容,于是只能自己咬牙将他睡姿调好;见他未曾退烧,又去拧了湿毛巾给他敷上。
反复多次,温挽累得不行,守他的时候,竟趴在床沿睡着了。
所以。
当霍承邺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趴在床边的温挽。
他都不知道昨夜是怎么回事,和温挽说话的时候头就有些昏沉,后来竟直接栽倒,更像是昏死过去。
他轻轻起身,看着外头天还没亮,又将温挽抱上了依旧暖和的被窝。
大概凌晨五点的样子,温挽房门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霍承邺起身,想了一下,将屏风放到温挽窗前,彻底隔开整个房间后,才过去开门。
阿诚来了,霍承邺放他进来,他给霍承邺带了干净衣裳和药品。
霍承邺看了眼他手里的药,忍不住说:“等你带药来,我早就在奈何桥等你了。”
阿诚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正想为他换药,却看见自家少帅受伤的地方都包了纱布,只是小腿处莫名多了条鞭伤。
“少帅,您腿上的伤......”阿诚担忧的问,毕竟二人分开时,他没看见这道伤。
“嘘。”霍承邺做了噤声的动作,随后看向屏风的方向,和阿诚说:“温小姐在睡觉。”
阿诚立马闭了嘴,随后帮助霍承邺换起衣服来。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恐怖,只有温挽翻身的声音和霍承邺穿衣的悉索声。
临走时,他带走了屋内一切沾血的物件,也是害怕冷冬发现,到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而他为什么那么信任温挽,却又说不清了。
或许是看到温挽对待霍驹行的态度。
温府门外,站有三百副官,阿诚这才敢汇报昨夜的情况:“昨夜我带援兵杀回去,又去了二少帅府,他早已人去楼空,余州城内的叛党也被我们的人控制,但是很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霍驹行的下一行踪。”
早上还有些冷,霍驹行戴上帽子后坐上了车,朝阿诚开口:“留一百人在温府巡逻,其他人回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