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亮起,大片大片的云层遮挡在天空中,晨起的鸟儿站在在窗外的枝桠上,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温暖的被子将纪辞年纳入怀中,几缕墨发洒到整洁的枕头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处于不安的梦中。
几秒后。
纪辞年缓缓睁开了眼,墨色的眼眸里还带有几分晨起的迷茫,瞳孔渐渐聚焦。
卧室内寂静空荡,窗外洒进了几束灰蒙蒙的光,窗外的墙沿上积了点点的积雪。
昨夜的雪太冷,寒意入体,他的意识仍然有些昏沉。
纪辞年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脸上触了触。
发丝落在脸上的痒意仍然残留着,纪辞年思绪有些恍惚,他好像见到棠棠……
他站起身穿上拖鞋,用手撑了撑头,虚弱地从卧室内走了出去。
别墅里依旧安静,除了窗外偶尔传入的鸟鸣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李叔早就被辞退,因为这几日纪辞年的住院,林姨也回了家。
空旷的就剩下他一个人。
纪辞年抚在额头上的手渐渐放下,站在有些昏暗的室内,静默了许久。
是梦吗。
温棠的卧室就在旁边,房门一如既往地紧闭着。
半晌,纪辞年抬脚,缓慢地从楼梯上走下。
客厅里,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扬起了米色的窗帘。
纪辞年走了过去,把窗户关紧,又将被吹乱的窗帘束起。
花园里传来了几声细小的猫叫声,又有人声窸窸窣窣地传进别墅内。
“不要急,等会再给你……”
纪辞年脸上的表情滞住,脸上多了几分懵然。两秒后,他脚步有些慌乱地朝着别墅外走去。
温棠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暖和的围巾,站在围墙下的花坛边,手里握着一把猫粮,按住了迫不及待要从她手里抢食的肥猫圆滚滚的脑袋。
等了许久,那只猫才静了下来,踩了几下爪子,蹲坐在温棠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温棠握成拳头的手。
温棠这才松开了手,把手里的一把猫粮递到猫咪的面前,看着它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就着她的手把猫粮吃完。
她的脸上是几分懒洋洋的笑,一阵冷风吹过,扬起了她耳边的发丝,她随意地伸手捋了捋。
时间寂静无声,风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纪辞年伫立在门口,目光像是透过了漫长的时光,安静地注视着温棠。
酸涩从胸口不断地涌起,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吃完了粮的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纪辞年,爪子踩过冰冷的积雪,叫声欢快地奔着纪辞年跑过来。
温棠这才转过了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辞年。
目光遥遥相望。
肥猫围着纪辞年打转,不停地用头去蹭纪辞年的裤脚,过了一会儿又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不像以前那样蹲下身来摸它了?
于是它坐在雪里,抬头仰望着纪辞年,叫了几声。
但纪辞年依旧没有看它,他像是没有听到猫咪的叫声,注意力全被温棠吸引,只定定地看着温棠。
天色比刚刚亮了许多,厚厚的云层里出现了缝隙,一束光从中照射下来,落在温棠的身上。
风又起了。
温棠并没有动作,依旧站在原处,安静地看着纪辞年。
纪辞年眨了眨眼,眼睑垂下了几分。
温棠脸上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她将手拢到衣袖里,摩挲了几下,走到纪辞年的手边,将还有些发冷的手贴到纪辞年的额头上。
纪辞年的身体僵了一下,垂着头看着温棠。
“没有发烧了。”手下的温度并不高,温棠贴了几秒后,将手放了下来,总结了一句。
纪辞年呆愣地点了点头,视线专注地放在温棠的身上。
他的视线就像他本身一般,不多不少,温热的刚刚好。
温棠看着纪辞年身上轻薄的衣服,皱着眉头,纤细的手指理了理他的衣服。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纪辞年这才反应过来,温棠声音里的关心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措,他的大脑有了几分晕眩感,轻飘飘地像是要扬起,这让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干瘪地应了几句。
“有点急……”
温棠哈了一口白气,搓了搓手,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踮起脚尖要将围巾戴在了纪辞年的脖子上。
纪辞年赶紧弯下了腰,配合温棠的动作,让温棠不用费多大力就将围巾围了上去。
“你会不会冷?”围巾上还有一些余温,暖意顺着皮肤浸入身体,少有的温暖让纪辞年的眼眶有些酸涩。
“我穿这么厚,有什么冷的。”
温棠看着纪辞年又开始泛红的眼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是这样?只要给出一点点善意,他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脚边的猫咪看着两人,着急地叫了几声,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温棠的嘴角抿起了一丝轻浅的笑。
“这家伙大早上的就在外面叫,家里刚好还放着猫粮,我就拿了一把出来喂它。”
“它是隔壁家养的猫……”纪辞年顿了几秒,又犹豫地说,“是有一些贪吃,有时候晚上没吃饱,早上就会过来讨吃的。”
“它怎么不吵它主人,净来吵你?”温棠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那边是一个房地产商,年纪大了,脾气有些不太好,它叫得凶了的话会被骂一顿。”
“所以它就来找你啊?”温棠轻笑一声,“你还专门买那么大一袋猫粮放在家里,惯得它啊。”
温棠点了点纪辞年的胸膛,语气里有几分调笑,“就看你好欺负啊。”
纪辞年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生涩地扬起了一个笑。
“偶尔也会有些别的小动物闯进来,我就多准备了一些。”
就在这时,围墙外传来中年人的呼唤声,坐在地上的肥猫听到这声音,耳朵支愣了起来,赶紧站起身,几步翻上围墙。
在临走前,它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纪辞年。
纪辞年向它挥了挥手,它这才跳下来围墙,走了回去。
温棠笑了笑,握住了纪辞年温暖的手,牵着他走进了屋内。
她突然的动作让纪辞年愣了几秒,他晃神地看向两人紧握住的手。
温棠倒没有觉得有什么,自然地牵着纪辞年上了楼。
她的头发松散地披在身后,柔顺地擦过纪辞年的手指。
纪辞年看着那缠绕在指尖的发丝。
那不是梦,昨晚真的是她。
把他从雪地里扶起,又带着他回到了家,递来了温暖的水和药,守在他身边一整夜。
温棠牵着纪辞年走进了他的卧室,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到他的身上。
纪辞年垂着头,看着温棠耐心地将外套扣上,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她总是那么好。
一滴泪落到了温棠的手上。
温棠的动作停了下来。
“棠棠……”
纪辞年的话还没有说话,温棠就已经打断了他。
“纪辞年。”温棠仰起头,凝视着纪辞年,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定。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