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嘛——其实要求没有那么多。”裴长卿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上门找事的人会是谁,但我知道会有人找上门。这不就简单了,把定位共享给女侠,出事就告诉她,她马上赶过来大杀四方,然后我顺理成章提出同行要求——看,就这样,我们认识啦!”
“定位共享?什么时候有这种服务了?”八号疑问道。
“花钱啊。”裴长卿回答。“只要给钱,在系统面前,你就是大爷。”
“多少?”
裴长卿比了一个六。
“六十,还好……不对啊,竟然这么便宜?”
“当然不可能。六百一次。持续一天。”裴长卿道。
“不过说实话,这使用的时机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水路的时候我用了几次都白费了,心想陆路肯定会有事,至少要来个山贼啥的吧?没想到这么凑巧,想睡觉来枕头,在客栈遇见那种事。剩下的,就是无脑分享定位,让女侠选择合适的时机赶来啦。”
“说得轻巧。”楚怀寒道,“我轻功不算多出挑,只能远远跟着,时刻盯着定位,否则有被你护卫当做心怀不轨之人抓起来的风险。”
“你的护卫武功都不错,不愧是禁军。尤其是那个——面部神经失调好像三号一样的,最厉害。”
裴长卿耸了耸肩:“老沈嘛。”
“你之前在论坛上提到过的内务总管?”楚怀寒说,“原来武功奇高的太监真的存在。而且长得还挺……不像太监。”
“……你说什么呢!”八号大惊失色,“五号,人家是禁军统领,才不是什么太监!过分!”
裴长卿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啦。这人无趣的很,咱们还是来谈谈别的事吧。”
楚怀寒嘴角一抽,这才知道他又在论坛上满口胡话了。
“就因为你这种态度,大家才分不清你嘴里到底是真话还是干话!”
八号愤愤道,随即想起沈凡安可能就在附近,心虚起来:“话说,我们说话,他们应该不会听见……吧?”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看来你确实是晕车晕的不清醒了。”
裴长卿打开系统界面看了一下时间:“方才我打发他们去买东西。除了在附近看守的几个,应该过一会才会回来吧。放心,有我的吩咐在,他们不会主动探听。就算探听,也会被女侠发现。”
八号嘀咕:“使唤人家还给人家造谣……”
楚怀寒看了看他俩:“……只聊这一会,你们长途跋涉,先好好休息。明日我把小九带过来再聊。”
“还有说书——啊对了,他转生了。”裴长卿拍拍脑袋,“是得休息,瞧我,脑子都不清楚了。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八号,我给你想了个身份背景。特别有意思——”
八号如临大敌:“不要。”
“特别、特别有意思!不是我的那种有意思!”
“不要。”
裴长卿关闭界面,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你还没听呢!听我说完,你保准不会拒绝。而且,我那群护卫保管不会安分,总得想些什么正经东西糊弄他们吧。”
八号道:“我之前编的东西就可以了吧。”
楚怀寒:“编了什么?”
八号道:“家中长辈都去世了,留下不少家产。我立志走遍大好河山,于是出门旅行。听说金陵要举办侠英会,就去参加,正好遇到五号他们……”
“一点意思也没有!啊不,我是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裴长卿义正言辞,狠狠一拍桌子:“半路突——然冒出来你这么一个人,美貌可怜孤苦伶仃,那群在朝中见惯政斗的肮脏家伙会想什么?肯定是觉得你别有意图,要来勾引我啊!”
楚怀寒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八号捏紧了拳头,“我晕船晕得都吐胆水了,他们还觉得我要勾——他们还会觉得你审美特殊?啊?”
裴长卿摇晃手指:“不不不,你不懂,就算不是美人计,也会担心你用其他方法靠近我、谋害我……反正,会盯着你、猜疑你、暗中调查你。”
八号道:“反正面基结束我就回宫里了。而且有系统道具,他们无论如何也调查不出我身份的啊。随他们去吧。”
“那不就没有意思了吗!”裴长卿再次猛地拍了拍桌子。
楚怀寒鄙夷道:“你就只是想看热闹而已吧。”
裴长卿理直气壮道:“我们这次是出来玩的。古代能玩的东西那么少,什么投壶射箭下棋……我还在宫里基本都见过!那出来以后能玩的不就只剩下人了吗!”
楚怀寒和八号望着他。
八号冷静地说:“我要记录下这一刻,封建皇族,装都不装了,直言要以玩弄他人为乐,充分彰显了封建社会的丑恶与落后!引人深思!这充分说明了,阶级斗争是有必要的!封建皇族都是要被砍头的!”
楚怀寒点头:“先把这个拉出去斩了总没错。”
“哎!哎!没了我,谁当你们的保护伞啊!”裴长卿为自己叫屈,“你们身处封建社会,在大佬成功前,都得依赖我呢!总之,你们反对也没用,我这么多天,已经对手下进行了充分的暗示!”
八号倒吸一口气:“反了!啊不对……太可恶了!如此独断专行——”
楚怀寒搭腔:“果然罪恶又落后,拖下去砍了吧。”
八号沉痛道:“全票通过,本庭宣读判决,罪人裴长卿,独断专行、玩弄人心、欺凌他人,斩立决!”
“这是哪门子的判决?古今结合了是吧?”
话虽如此,裴长卿还是举起手配合地委屈道:“生米煮成熟饭,事到如今,回头也回不了,两位青天大老爷——啊不,青天大女侠,就听我说完嘛。”
“首先,人总是会偏向于自己推断出的信息。某些观念一旦落成,就很难动摇了。其次,我们与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咱们之间竟然信息互通,是一伙的!比起‘阿梦’的说辞,他们会对我这边透露的消息深信不疑!”
楚怀寒挺直了腰:“嗯,这就是你的作案过程,不,应该算是动机?继续。你说的每句话……那句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话怎么说来着?”
八号补充:“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米兰达权利,起源于1966……”
裴长卿和楚怀寒同时看向她:“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楚怀寒喃喃道:“考研还考这个?”
社畜对大学生的卷度感受到了畏惧。虽然有听说近几年越来越卷,但是……
八号说:“其实我除了考研,还准备考公。所以什么都学一点。”
楚怀寒和裴长卿更震惊了。
裴长卿吐了口气,低声说:“不是我地域歧视,你难不成……当然我没有地域歧视,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只是说,莫非,你——”
“和那些没有关系,这句话只是因为电视剧里看到,才记忆深刻的!好啦好啦,犯人,继续你的狡辩!”
裴长卿于是顺从地继续他的狡辩:“根据以上两条准则,我开始了我的计划——我的犯案过程。你们是要听详细的,还是只听结果?”
楚怀寒道:“结果。”
“好的。”裴长卿清清嗓子,“总而言之,经过不懈努力,我成功给老沈及其手下留下了暗示——‘阿梦’来历不明,身体孱弱,但颇有手段,神算鬼谋,美貌是她最无用、最不需要的武器,她真正厉害的,是……”
“停停,我说停停。”
听了这几句话,八号就知道他干了什么,十分头疼:“这人设抄袭谷九了吧?他们不会觉得似曾相识?”
楚怀寒长长地叹了口气,升起一种无力感。
她说:“江湖上不需要再出现个‘谷九’了……否则,我很难保证,不会在听到消息时笑出声来……”
裴长卿耸了耸肩:“这种人在江湖上又不是没有。不会武功、身体虚弱,但就是有名气。没关系啦,我看他们脑补得挺成功。”
八号皱起眉,严肃道:“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更容易做一些出格的事?你身份太敏感了,万一,引起朝廷和江湖的纷争,殃及无辜人怎么办?”
裴长卿道:“老登要是想搞事,有一百个理由可以选。朝廷和江湖的纷争从来没有停过。你想啊,我的护卫们觉得你不对,我也暗示他们你不对劲,你说,他们会去干什么?”
“……调查我。”八号怒道,“你的行为根本就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他们更加猜忌我了嘛!”
裴长卿挑了挑眉:“有系统在,他们调查不出什么;正因调查不出什么,才会对你的手段产生敬畏。看他们自我脑补、自我迪化,属实是一大乐趣,不是吗?等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还可以透露一些迹象……一些,你和谷九其实师出同门的迹象……而这,只是我准备的一个小小项目。”
八号和楚怀寒同时回想起了那个几千楼的帖子,和至今没有命名的“某个门派”计划。……以及,五号曾在论坛上放言——“大的要来了”。
想起过去种种,过去被裴长卿迫害的种种,八号和楚怀寒背后同时窜起凉气。
楚怀寒道:“……如果,万一,又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有人要用我们的名声搞事,该怎么办?”
裴长卿微笑道:“说实话,人类争斗从来不需要理由。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一直都是暗涛汹涌,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罢了。就好像,他们追寻摘星,追寻的人究竟是不是摘星,不重要,摘星究竟能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不重要。他们只是想要去追寻利益。所以都无所谓。”
楚怀寒敲了敲桌子,道:“你想在金陵干什么?”
“看乐子。顺便准备一些惊喜,让咱们的面基变得有意思一些。”裴长卿坦然回答。
八号吐槽:“你听起来特别像要搞事的反派。”
“反派……哼哼,听说过江湖上那些阴谋论吗?话本中,出身显贵德高望重的人,或是世家之主、或是门派掌门,都在背后以人命为赌注,下着一盘大棋。而主角身处局中,既有所求、又有牵挂,只能被人驱使着发现真相……当然,我不打算当主角,毕竟早过了做梦的时候。”
楚怀寒皱起眉:“你还真打算……我说,你穿越也有八九年,还没度过中二期?”
“就当是这样吧。”裴长卿眨眨眼,“下棋的人那么多,目的复杂,但也只是求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上无数的人命。而我呢,也想下一次棋,不图财、不图权、不图命,甚至可能干几件好事——目的只是为了看一些乐子。”
裴长卿摊开手,无辜道:“我又有什么错呢?”
楚怀寒和八号盯着他。
楚怀寒默默从腰间拿起了剑,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虽然这动作十分微小——却也透露着十足的危险。
“再给你一次机会。”楚怀寒冷漠道,“别故弄玄虚,别谜语人,否则我就揍你。你在金陵,打算干什么?”
裴长卿道:“整个大的,惊喜。”
八号说:“绝对会是惊吓。”
楚怀寒的手慢慢摸上剑鞘。
知道她真会动手(冒着被护卫阻拦打伤的风险),裴长卿立即举手投降:“为了你们的惊喜感,我真不能说!我一片好意,绝对没有虚假!不过,大佬是知道的,并且他也同意了!就算你们信不过我,总得相信大佬吧?”
八号松了口气,楚怀寒把剑插回腰间:“确实。”
“你们的反应真让我失望……我就算平时不着调了些,对待同伴,可是很关心的……”
裴长卿嘀咕,但很快露出微笑。“没事,反正,你们等着就行了。我会努力让你们不虚此行!”
八号和楚怀寒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信任。
楚怀寒道:“我之后去问六号,如果他说不,你就死定了。明白吗?”
“……明白。”
楚怀寒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说?”
“摘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和摘星扯上了关系?”
裴长卿诧异道:“我不是在私聊里告诉你了吗?”
“我还想问呢,你非得私聊、非得线下聊天,这段日子论坛都没怎么发言。”楚怀寒皱眉,“莫非你和……三号吵架了?”
“为什么是三号啊。”
“因为和别人吵架不会持续这么久。”楚怀寒说。
裴长卿道:“你错怪我啦,只是因为有些话不适合在公共频道说嘛。”
这可稀奇了。楚怀寒严厉道:“都是同乡,有什么需要避着人的?”
八号也严肃道:“这是非常严重、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五号,从实招来!”
“……”裴长卿摊摊手,“好吧,其实是新人。”
八号和楚怀寒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裴长卿坦然相对:“时间太短,一开始还那么提防我们。也不怎么说话,老是窥屏,我提防他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楚怀寒幽幽道:“你……心防还挺重?”
“我还没认可他。”裴长卿摇晃手指,“新人还有的练,才能让我放心像对待你们一样对待他。我的信任,是非常宝贵的。”
八号叹了口气,想到新人目前还没怎么被迫害过:“这个信任——也没那么重要吧……算了。”
“其实我也想问。”她说,“有关摘星,你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解答。”
“你怎么认出他的功夫来的?”
裴长卿“啊”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思索着道,“这个……说来其实也很简单哦。”
“当初我刚穿越那段时间的事,你们都记得吧。死去活来的时候。”
八号与楚怀寒同时点了点头。
“在那段时间里,我穿成过摘星。”裴长卿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