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昏暗的密林之中,有一队兵士在谨慎前行,或许是昨日山匪抢夺了大批粮食,放松了警惕,一路上并未遇到巡逻的喽啰,设置在山间的岗哨也没有山匪。
已经能够听见吵闹声,山谷之中隐约能够看见火光,此处是进入山谷的唯一通道,只能供一人前行,十分狭长,谷口的岩石之上有两座岗哨,置于绝壁之巅,可以俯视脚下的一切,但凡有风吹草动,箭矢落下,敌人很快就会被穿成刺猬。
雅沁看了很久,这两座岗哨上并无人看守,队长和其他兵士都很着急,但雅沁并未有指令,大家只能继续藏匿在密林之中。
韩铭悄悄的来到了雅沁身旁,俯低身子,小声问道:“雅沁姑娘,这两座岗哨你已经盯了半个时辰了,应该是没有人的,为何不快速通行。”雅沁摇摇头:“现在这里是无人,但是以后就不知道了,这里进入便是山谷,想必也没有其他出路,若是山匪派人守住这里,此处狭长,仅能一人通行,即便能够夺回粮食,我们也无法离开。”韩铭听后微微一笑:“想不到雅沁姑娘也思虑周全,确实如此,若是拿起兵刃阻挡箭矢,马车将无法驾驭,如果驾车,人会变成刺猬,不如趁此刻无人,派些兵士,藏在岗哨周围,等山匪上去,偷偷过去斩杀了就好。”顺着韩铭的手指,雅沁发现岗哨虽是建在绝壁之上,但岗哨背后不远仍有密林,夜黑风高,若是藏匿的好,山匪绝难发现。”雅沁点点头,叫来队长:“趁现在山匪未至,速派人占据了这些岗哨。”雅沁话音未落,韩铭拦住了打算离去的队长:“雅沁姑娘,不能占据岗哨,就算上去也是不能的,只能藏在林中,等待时机。”雅沁面带疑惑:“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直接占据了,若是山匪上去,怕会发现我们,到时候少不了一场恶战。”韩铭再次指了指密林:“所以要派人藏去那里,这个山匪头目我有些了解,为人坚滑狡诈,此刻怕是有什么事情,这里才没有岗哨,他最怕后路被断,每每出谷抢夺之时,必然会派人守住岗哨,若是我们先占据,怕就是金山银山,他也不会出谷。”雅沁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周全,面带歉意的朝队长点点头:“就按他说的做吧,先藏匿好,等山匪出谷,寻找合适时机,杀了哨兵,占据岗哨。”队长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其中关键,我亲自带人上去,怕他们把握不好,坏了大事。”雅沁满意的笑了笑,轻轻拍打了队长的肩膀:“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一切小心。”
队长带了十几个人分别藏在两座岗哨之后的密林,借着岗哨上的火把,隐约能够看到一根细线,贯穿着岗哨上悬挂的铃铛,队长深深的缓了口气:“还好没有鲁莽,那个韩铭说的没错,这些山匪果然狡诈,竟然悬挂铃铛,若是上了这岗哨,铃铛响起,山匪肯定知道有人埋伏,这些山匪不简单,大家小心应对,莫要着急了。”兵士也不敢小瞧这些山匪,重重的点点头。
雅沁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俯身藏匿在密林之中,王大姐实在等不及了:“雅沁,你还要等到几时啊,这里蚊虫太多,难受死了。”雅沁面色严峻的摇摇头:“大姐,再忍耐一下吧,还有件事我需要细细思量,千万不能出错。”看着雅沁的眼睛,目光紧紧盯着山谷深处的依稀火光,韩铭猜出了个大概,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办法的,若是他们不出来,发现不了彭越他们,我们就没有机会。”雅沁很明白,若是这样空等,先不说山匪几时来巡山,即便是来了,彭越若是等不住离开,也是无用的,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没有任何思绪,只能苦恼的哀叹:“若是芸曦在这里,她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听到芸曦的名字,韩铭脸上闪过了一丝忧伤和愧疚,深深的陷入了沉默。雅沁发现了他的变化,带着嘲讽意味说道:“怎么了,现在后悔了吗?是不是太晚了些。”韩铭低沉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我的软弱无能害了她,但你我不是她,没有她的聪明才智,或许只能用蠢办法了。”听韩铭的意思,他或许有办法,雅沁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韩铭苦笑着起身:“一切就交给我吧,让我去探探这龙潭虎穴,有没有酒,给我一些。”王大姐从车上取出一个酒坛,递给了韩铭:“就这些了,原本是取暖的。”韩铭并未饮下,倒了一些在自己身上,取出腰间酒壶,装了半壶,转身走出密林,朝山谷走去。
刚进山谷,韩铭装醉大笑:“曲径通幽,意境深远,真是个好去处啊。东家叫我探路,不想还能忙中偷闲,此行不虚啊,哈哈哈。”虽然没有明说,雅沁已经明白了韩铭的意思,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一切小心。”王大姐疑惑的看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韩铭:“他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要谨慎藏匿吗?他倒好,主动暴露了,这算什么啊。”雅沁淡淡的笑了笑:“大姐莫急,我们等着就好,他也算有了些胆识,算是救赎吧。”
韩铭一路手持酒壶,游戏密林谷道,大喊着风景华美,夜色幽然,自从进入山谷一半,就被派出巡视的喽啰发现。
喽啰口中咒骂着:“今日是倒了什么霉,难得昨日抢夺了那么多粮食,大王发善心,今日好酒好肉开怀畅饮,却被这该死的头领派出来巡山,原本三十人只派一人,抓个阄,还能是我,酒都没喝几口,真是晦气。”喽啰口中嘟囔着,却听到远处有人大喊,走近看看,那人手中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朝山寨方向走去,观察了一会,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随,那人也未藏兵刃,阴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闯进了阎王殿,竟还如此兴奋。”说完,喽啰转身,瞬间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头领刚把喽啰打发走,正要回去喝酒吃肉,见他又跑了回来,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别以为今日大王高兴,你要是触他霉头,说不定真会砍了你的。”喽啰骄傲的挺起腰杆,不再是点头哈腰的样子:“你也别阴阳怪气的,说不定我这次立大功,明日就在你之上了,到时候有事别来求我。”头领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喽啰今日敢趾高气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朝大寨跑去。
头领面色阴暗,从怀中取出了很多布块,上面全都写着巡字,小声嘟囔:“难道被这家伙给发现了?”原来抓阄是假,三十个喽啰,所有布块都是巡字,只是这个喽啰平日里少言寡语,胆小怕事,大家都爱欺负他,拿到布条之后,全都围在他身边,想看看他抽到了什么,见到巡字,头领飞起一脚,也不用其他人打开,巡山的自然就是他了。
大王正坐在石座上大口啃着鹿腿,石座铺着虎皮,显得格外威风。喽啰跑了进来,大喊:“大王,我刚才去巡山,见到一个酒鬼闯了进来。”大王的好心情被这喊声破坏,阴沉着脸,笑意全无,厉喝道:“你鬼叫什么,没见到本大王在干什么吗?一个酒鬼而已,大惊小怪,他到哪里了。”喽啰立刻回答:“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一半谷道,想必此时已经快到大门前了。”听到这话,大王酒意全无:“有没有看清,那人身后跟了多少人。”喽啰摇摇头:“我观察了很久,那就是个酒鬼,身后无人跟随,也没有携带兵刃,口中喊着什么东家让他寻路之类的,酒鬼说话,全无逻辑,小的也就听到这些。”大王面色阴沉,喃喃自语:“山寨的位置可不能被发现了,今日酒宴,疏于防备,若真是个探子,可就麻烦了。”大王眼中恢复了往日的凌厉:“你带几个人,把那个酒鬼给我抓过来,快去。”说完之后,还是觉得不妥,叫来还在门外思索抓阄的头领:“此时深夜,来个酒鬼寻路,以防万一,你带着手下兄弟立刻去岗哨布防,若是有人前来,立刻射杀。”头领怨恨的看了一眼喽啰的背影,不就是让你巡山吗?竟然这样报复我,酒喝不成,肉吃不上,看我明日如何收拾你。头领悻悻离开,其他头领都阴笑着看着他,又少了几个分食酒肉的家伙。
喽啰带着的人都怨恨的看着他,一个人实在气不过:“你是不是想报复我们?明知今日酒宴难得,你自己吃不上,非得拉上我们一起,有个酒鬼,杀了完事,值得报告大王吗?”喽啰虽然胆小,但也不傻,每次累活都是自己,他早就有所怀疑,不甘示弱的反问:“报复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每次抓阄都是我是刻意安排的。”那人阴笑着:“也不怕告诉你,就算是衰神转世,也没你这么倒霉的吧。”喽啰听后,咬牙切齿:“等我立下大功,有你们后悔的。”其他几人也不愿多言,只想快些抓住酒鬼,兴许还能剩下些酒肉。
韩铭已经能够见到山寨大门,心想,怎么都到这里了,还没有被发现,难道要自己这样闯进去吗?就算是个酒鬼,这样做也太引人怀疑了,犹豫不决之际,见到几个喽啰朝他冲了过来,立刻大喊:“这是什么鬼地方,把路都拦住了,算了,回去告诉东家吧。”说完,作势要转身离开,喽啰们见他要走,立刻围了起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进了阎王殿的大门,还能让你说走就走吗?把他捆起来。”韩铭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山寨,大呼救命,也是无用。
进了山寨,这里虽然无人,但是兵器无数,守卫也是凶神恶煞,韩铭心中生出一丝凉意。
大寨之上,坐着大王,此时已经放下酒肉,恶狠狠的盯着韩铭,并不说话。气氛必须有人打破,韩铭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若是胆怯,怕会被立刻斩杀,韩铭装作气定神闲的环视着周围凶神恶煞的山匪。山匪们依旧没有反应,无奈韩铭又拿起酒壶,猛灌一口,装做大醉,狂笑道:“没想到,我刚才走过的竟是黄泉路,这里是阎王殿吧,只是这判官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善事做太多,阎王殿不收,既然如此,还不快些给我松绑,还要回去告诉东家。”大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缓缓开口:“这酒鬼倒是有几分眼色,此地正是阎王殿,既然已经走过了黄泉路,岂有折返的道理,留在这里,当个无常可好啊。”韩铭依旧未醒:“无常不可,想我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满腹经纶,无常勾魂索命,不过就是爪牙,我要做也得是判官。”听到这话,大王不怒反笑:“好好好,我这阎王殿正缺个判官,那就安心留下吧,只是这身衣袍得换换了。”
大王发令,头领们一拥而上,将韩铭剥了个精光,他很清楚,这是在试探他是否真的酒醉,读书人最重气节,岂会在人前衣冠不整,韩铭大笑:“这身衣袍破旧,早想试试官服了,人世无望,阴间也好。”说罢,自己主动褪去衣袍,露出了腰间明晃晃的铜牌,正是临行前问雅沁要的腰牌。
头领见这腰牌显眼,立刻取下,递给了大王,大王细细查看,腰牌做工精细,绝不是普通民间持有的,那这韩铭口中的东家就不是真话,脸色阴暗凶戾:“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还想当判官,来人,给他醒醒酒。”话音未落,一桶冰水自上而下,冲刷韩铭全身,冰冷的感觉将他拉回了现实。
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山匪,韩铭大惊:“完蛋了,这是哪里,快放我出去,你们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快把衣袍还我。”大王戏谑的看着他:“说说吧,你是何人,寻我这山寨做什么。”韩铭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寻什么山寨,不过就是东家派我来探路,无奈贪杯,误闯了此处罢了,要杀就杀没什么好说的。”大王并不着急杀他,饶有兴致的把玩起腰牌:“这东西可是令牌,怕不是百姓所有吧,还不快说,不然有你好受的。”
韩铭看了一眼腰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