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白子落下,黑棋死局。
“公主,妾身赢了。”棋局上的王季纯褪去初见时的柔弱之态,眸中带着几分自信的光芒。
王氏女各有所长。
淮王妃的字可堪一绝,王季纯的棋技绝妙;至于王季禾,她虽喜欢钓鱼,但她房中挂着一幅丹青。
柳姒初见时以为是哪位大师所作,最后方知原来是王季禾所画。
所以王氏女绝不会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见自个儿的黑子被围杀得不留一丝生机,柳姒淡笑:“再来一局?”
“好。”王季纯刚拾了棋子准备再来,她身旁的女婢却轻咳两声提醒,“娘子,郎君等会儿该回来了。”
此话一出,王季纯执子的手一颤,眼中闪烁的光芒立马黯淡下来,整个人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原本娇弱的模样。
对着柳姒强颜欢笑:“公主,暄郎该回来了,妾身先告辞了。”
柳姒点头,等王季纯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她突然道:“王娘子同暄郎君的感情倒是深厚。”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王季纯听后,单薄瘦弱的身子微微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这么去了。
她并未回应柳姒,而是被女婢扶着走出了竹坞居。
等回到院子,谢暄早已等在屋中,王季纯站在门口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谢暄一脸阴沉地坐在榻上。
他本是个容貌俊美的郎君,但脸上的这份阴鸷感令他容貌硬生生损了五分。
见王季纯脚步凝滞不敢靠近,他沉声:“过来。”
王季纯被他声音惊得一抖,慢慢挪了步子过去,语气发颤:“夫,夫君,你回来了……”
谢暄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王季纯脚下不稳,摔坐在榻边,接着脸颊被人用力捏住。
她眉头轻蹙:“夫君,疼!”
谢暄用手背在她细嫩的颊上轻轻滑动,脸上带着危险的笑:“你今日又去哪儿了?”
王季纯不敢看他,只磕磕巴巴答道:“公,公主邀我去下棋,我下午都待在竹坞居中,没有去,去其他地方。”
“是吗?”
他手上力道加重,王季纯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
下一刻,“啪”的一声。
谢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骤然暴怒。
“贱人!我不是叫你不要出去吗!”
王季纯被打翻在地,左脸颊迅速肿起来,接着她头皮一痛。
原来是谢暄觉得不解气,又扯住她的头发,他表情狰狞,仿佛恶鬼。
“你又出去勾引谁了!说!”
王季纯反手抓住自己被扯住的头发,眼泪刷刷往下掉,痛吟着解释道:“夫君,我真的只是陪公主下棋了,没有去其他地方……啊!”
谢暄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心中愈发厌恶愤怒。
她惯会用这狐媚模样勾引男人!
想着扬手又甩了她一巴掌:“贱人!是不是去勾引谢竹君了!我早知你生性浪荡淫贱,看见男人就发马蚤!他可是上京中人人喜欢的谢大郎君,你这放荡的贱人定是见了他那张脸心头欢喜得紧,所以才借口陪公主下棋,实则就是想勾引他!”
他用着最不堪龌龊的话辱骂自己病弱的妻子,全然不分青红皂白。
王季纯本就只是陪柳姒下棋,哪里又扯上了谢晏?她实在是百口莫辩,只软声抽泣道:“夫君,我喜欢的只你一个,怎会妄想其他男子?”
听得这话,谢暄又像是变了一个模样,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纯娘,你当真只喜欢我?”
王季纯见他又是阴晴不定,微微瑟缩:“自然。”
谢暄听罢,松开抓住她头发的手,冷哼道:“如此最好。”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你若再不经我允许踏出这院子,我打死你!”
等他走后,王季纯一直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猛然倒在地上。
她眼中的泪好似流不尽,只怔怔地看着窗外日光,茫然想着。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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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姒又去了趟仙乐楼。
上次大婚,她也给张轻羽送了一张请柬,不过她没来。
她早想着寻个机会来看她,但前几日一直不得空,今日闲暇下来,她便过来看看。
刚下了马车准备踏上仙乐楼的台阶,一辆装满猪肉的木推车便直直撞上了她。
“哎呀,抱歉抱歉,我一时没止住力撞到娘子!”
一个头上包着灰色帕巾,身穿褐色麻衣的清丽女子正放下木推车,一脸歉意地朝柳姒跑来。
她刚才推着猪肉手上没停住力道,才会撞到柳姒腿上。
猪肉上的油渍蹭到柳姒裙摆上留了个印子,屠金灯又见她衣饰瞧着都不便宜,心中慌了神,忙蹲下想将她裙摆上的印渍擦去。
但这油渍如何就能随便擦得掉?
屠金灯歉意满满,站起身对柳姒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的猪肉有些重,我没推稳撞到了娘子。”
柳姒隔着幕篱瞧了眼裙摆,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温声:“无妨。”
她一身织锦襦裙,价贵如金。屠金灯如何也赔不起,她有些为难提议:“不若我为娘子将衣摆洗净?”
柳姒摇头拒绝。
她的衣物都是由府上浣娘们用特殊的东西浣洗,小心晒干后再经熏香熨烫,若是寻常下水,只怕会毁了这衣裳,得不偿失。
不过一点印子,回府换一件便是,她道:“小事而已,不劳烦娘子了。”
说罢提裙进了仙乐楼。
屠金灯有些庆幸这娘子为人和善好说话,仙乐楼的采买见屠金灯站在楼外发呆,于是催促。
“屠娘子,还不快把今日的肉食都搬进来!”
“哦噢!”屠金灯应声,连忙搬了装着猪肉的竹篓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