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让我的人送信，可否先说一说公主接下来的计划。”沈念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向戈曳皎皎，眼中是精明睿智。
戈曳皎皎露出笑意，此次绝地，若没有眼前之人相帮，她将进退维谷，跌落悬崖万丈。
“沈郎君这是答应以身入局了？”
沈念轻笑：“公主殿下既知晓本人是个商人，应当知道商人重利，公主殿下能许诺给沈某人什么呢？”
“嗯，本殿想想。”戈曳皎皎眼眸一转，似是真的在认真思索，“世人所求不过碎银几两，但沈郎君从金银堆里走过来的，也不缺这些，不若许你一朝相国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沈某人也算得上是公主近臣了？”
沈念突然开口，此话惹得戈曳皎皎一愣，随后又笑道：“我与沈郎君是相见恨晚的好友，也会是知己。”
“相比相国，沈某人更喜欢做公主殿下的知己。”
沈念笑意渐渐加深，伸手给自己和公主殿下各倒了一杯茶，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将杯中茶饮尽。
“我打算让云容去向北朝国主投诚，勾蛮如今已经是北朝王近臣，兵权在手，又有南朝帮忙，想要北朝改朝换代不是难事。”
这回换作沈念愣了几瞬，他自小接触的都是金银生意，最多谈及千万两的买卖。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识到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景象。
有些不真实的荒诞感。
但眼前人是南朝的长公主殿下，他又觉得十分真实。
“公主请随在下移步。”
既然堂堂长公主殿下已经给出了她的诚意，他必然也要给出他的。
戈曳皎皎了然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厨房的灶台旁有一盏烛灯，只见沈念将烛灯一转，灶台从中间裂开，裂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公主殿下当心脚下的台阶。”
不等戈曳皎皎从惊讶中回神，沈念先一步走下甬道，伸手去接戈曳皎皎的手。
戈曳皎皎也不扭捏，伸出手搭在他胳膊上。
甬道阶梯一直往下，不知道具体有多深，不过里面渐渐透出凉飕飕的冷意。
大约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逐渐看清这地下室内的小半场景。
这像一个藏珠宝的地方，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宝贝，上百个箱子装不下，干脆就丢在了地上。
戈曳皎皎眨了眨眼睛，原来黄金看久了真的晃眼。
“公主，这是金库，这只是最不起眼的地方，您小心别碰到它们，有剧毒的。”
沈念看着这些财富，眼中并没有贪婪满足自豪之色，反而带有几分憎恨和厌恶。
“有毒？”
戈曳皎皎哑然：“为何在这些黄金上边涂上毒药？”
“呵，因为钱不是什么好东西，公主请跟在下来。”
沈念照顾起人来倒是十分细致，念及戈曳皎皎步子小刻意放缓了脚步，还提醒周围哪处有机关。
戈曳皎皎以为，她刚刚看见的金库已经是极致，没想到金库之后还有粮库，银库，走到后面，还有一个人工建造的庭院。
这庭院以夜明珠做天空顶，地面种了花草，还养了近百匹大马，最神奇的便是这里还有一条地下河流，水流清晰可见，里面还养了鱼。
“郎君，您怎么……”
有仆人上前来，看见戈曳皎皎的那一刻眼中有惊讶有警惕，甚至还起了杀意。
“果老放宽心，这是自己人。”
这庭院内，有仆妇近百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庭院外，养了些鸡鸭鹅羊兔子等。
见到戈曳皎皎来，也只不过目露惊讶，然后垂着头做自己的事。
这些……让戈曳皎皎想起了桃源村。
原来在山雨飘摇的国度，总还有人圈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得以安宁。
沈念将人带到一处凉亭，凉亭中有风，戈曳皎皎好奇这明明是地下，哪里来的风，却原来是地下河上精巧的永动风车借着水力转动带起风来。
戈曳皎皎实在有太多震惊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有这样一处妙地，为何……”
戈曳皎皎说到此处停下，她自觉有些冒犯了。
沈念却是主动开口道：“公主殿下是想问，为何我沈家还能惨遭灭门？”
戈曳皎皎的探知欲望不曾隐藏，从眼睛中流露出来。
沈念抬头望向头顶用无数夜明珠撑起的天空，缓缓开口，道尽沈家九代历史长河。
“我们沈家世代为商，这世道生来是蛇便是蛇，生来是奴隶便是奴隶，是农民便是农民，纵然我们沈家偷偷请名师教学知识，却也不能从文为官，虽有黄金万两，可国有国法，规定商人不可着绫罗，也怕人觊觎这些财富遭来祸端。”
“这地下城，本是我们后人用于藏身之用，世世代代不停修缮，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招来灭门之祸，我们沈家有地下宝库的事，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半年前遭到一场大的洗劫，他们大约有五百多号人，且各个功夫了得，半夜突袭，我们那时都在睡梦之中，那些人一来看见人便问宝库位置，不答便杀。
我的祖父看着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知晓我们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于是以退为进，特意暴露出他们想要的宝库位置，幸而这宝库设计了杀人机关，财宝上涂满了毒液，一沾毙命，那些人被带到宝库，就直接将我们沈家人解决了干净，然后去抢夺财宝。
我是沈家年轻一辈较为出色的，也是孙辈里面最小的一个，早在一开始，他们便把我塞到家中地窖角落里，让我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出去，让我保住性命。
等我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阳光照着沈宅，整个宅子静悄悄的，显得美好而宁静，可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仆妇们这个时候早就起来，应当是热闹的才对。
我从地窖里爬出来，便突然有两具尸体兜头掉进了地窖，其中一具尸体是我的亲大哥，他死都护着我，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身下地窖藏了我，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人，竟然为了我用自己的命拼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