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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主宰的大地上,草原是那样的苍茫而黯淡,从北方大平原径直南下的风如同利刃般,势要杀死草原上的所有生物。

此时一大团乌压压的黑影被困在寒风中无法动弹,那是一大群马。

领队的杨小来裹紧身上的衣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望着被风惊吓到的马匹自主地慢慢缩成一圈,任凭怎么抽打都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眼里满是焦急。

冯盈满与唐开德在马群末尾负责驱赶和警戒,看到马群停下脚步同样是着急得很。

从偷马得逞后逃跑的这两天一夜里,他们几乎没有停歇过哪怕一分一秒,只是一个劲地拼命逃跑,就是怕回纥骑兵追上来。如今回纥人之所以没有马上追上来,全是因为队正在干扰阻拦,可他们并不知道李长祥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他还能阻拦多久。

驱赶这一大群马十分困难,更别说马群里还有许多小马驹,为此,三人不得不放弃一些瘦弱的小马驹,残忍地将它们丢弃在草原中,只为加快马群的移动速度。

即使这样,马群的速度还是比上了单匹马疾驰的速度,估算下来,这两日他们只跑了不到两百里,若回纥人骑马全力追击,追上他们只怕要不了一日一夜。

杨小来望着夜空,他很庆幸今夜只是风大了些,而天空晴朗无云,得以依靠星辰辨认方向。

从在回纥那儿获得的舆图来看,要想抵达大黎边境还需继续行进大约八百里,与人一样,马群已没有停歇地连续赶了两天路,饥饿疲乏与寒冷的侵扰下,速度一点点变慢,若还是不停下来让马群休养,马匹折损率就会高得可怕。

这时,冯盈满与唐开德从队尾打马上前来,与杨小来商讨接下来该怎么走。

对于生死未卜的李长祥,三人虽忧心忡忡但这时候只能选择缄默,只有将马群赶回大黎,他们的努力才不算白费。

风声呼啸地响彻整个草原,三人凑的极近才能听见彼此发出的声音。

冯盈满看着身后的马群:“看样子,今夜回纥人不会追上来了。”

唐开德查看过马群,情况很不好:“两日疾行已是极限,再跑下去怕是身强力壮的公马都要撑不住了。”

“若不是这风,我们还能跑三四十里,这风刮的真不是时候……”冯盈满骂道。

“我倒觉得这风来得巧妙……”杨小来思索一会儿,想出一个对策:“风刮得如此急烈,把地上的蹄印都掩盖了,更不利于回纥人追击,可我们逃跑的距离还不够,即使没有蹄印也容易被发现。”

唐开德听到后,心里更着急了,说来说去这风刮的还是不利于他们!马群待在毫无遮挡的平地上也不行,寒冷的烈风会把它们冻僵的。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可还记得我们来时追击回纥骑兵所到的那个山谷?如今跑是跑不远的,不如冒一次险。”

冯盈满眼睛一亮:“你可还记得方向?”

“自然记得。”杨小来方向感非常好,而且还自己有一套记方位的办法,“我们绕路去山谷,这样既可让马群得到休养,又可借着这阵风迂回躲避回纥人的追击。”

“好!咱们走!!”

三人拼命挥打马鞭,驱赶马群调转方向,一点点朝山谷的方向走去。

他们不知,这阵对马群很不友好的烈风竟会救了队正李长祥一命。

在一开始商量抢马方案时,四人便规划好赶马逃离的路线,杨小来三人朝东南跑,而负责干扰追击的李长祥则往反方向拖延。

他先是放火烧了回纥人的大本营,又打开马场里的马圈将马都放出来,最后扔下手串,迷惑和引诱浑邪王追上来。

不怕敌人追,就怕敌人不追。

浑邪王与他的手下果然追上来了。

李长祥看一眼身后愈来愈大的影点,随即将背在身后穿着巫师服、用来迷惑回纥人的尸体扔下,减轻负重。

回纥骑兵匆匆瞥一眼被扔下的尸体,发现只是个奴仆后,立刻气得大叫!!

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他们被前面那个混蛋给戏耍了!!

什么巫师!什么勃额!什么通天术!!通通都是假的!!

“给我杀了他!!”

论骑术,他自然比不得这些生长在马背上的回纥人,无论怎么跑怎么躲,他们都能准确地追上来,不断缩紧距离,甚至还有合围包抄之势。

若是再甩不开,他定然逃不脱。

如果回纥人画的舆图是对的,那么他逃跑的方向上一定有……

一时间,两方势力一个逃一个追,一直奔驰了两个日夜,跑得身下的马儿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李长祥考虑弃马逃走时,抬头朝前远远望去,前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区!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整片湖区如同云梦泽一般,存在于草原沙漠之中。

来到湖边,湖面果然被冻成冰了。

澄澈的湖水结成冰后毫无杂质,几近透明的冰层让人望而生畏,生怕是错觉。

眼瞧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李长祥立刻有了主意。

李长祥将挂在马上的草筐拿下来,背在身后,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下一步便谨慎地踏入湖区。

等浑邪王来到湖边时,李长祥已走出一段距离。

浑邪王气得在岸边哇哇大叫,心里满是不甘,也不管冰面能不能承受住他们的重量,嘶吼着下达追击命令:“用布将马蹄包上,随我追上去!今日定要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洁净无瑕的冰面透出底下碧绿色的湖水,李长祥走得小心翼翼,看到回纥人还是 没有放弃而是骑马走上冰面后,他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感受到冰面的厚实后,回纥骑兵终于放下心,夹紧马腹呵斥马儿加速。

即使双方的速度都不快,但按照回纥人跑马的速度,能不能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李长祥思考怎么逃脱时,他注意到脚下的冰面开始流动着如同盐粒一般的冰晶。

起风了……

李长祥勾了勾唇角,真乃天助我也。

他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脱下草筐,将盘在里边的布绳拿了出来。

眼尖的浑邪王见状立刻勒紧马绳,放缓速度:“慢着,他在做什么?!”

对于李长祥这种放弃逃命的行为,回纥人反而谨慎地没有再逼近,而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李长祥握着软趴趴的布绳,上下摆弄一番,不知是做了甚么,瘫软的竟然像长了骨头一般,一点点变硬变直。

奇了怪了!布绳在他手里就像蛇骨一样,该笔直的笔直,该弯转的弯转。

随后,他脱下披风,固定在“L”型的“绳棍”上。

就如同船帆一样。

“不好!!”浑邪王在李长祥支起手里的布帆时意识到不妙,于是赶紧抽动马绳。

风越来越大,将冰晶卷向半空。

冰晶在冰面上就像流动的波浪似的,飞向空中又化作冰雾。

对于即将逼近的回纥人,李长祥没有分神理会,而是踩进草筐中,用力撑起布帆。

下一刻,疾风升至烈风,以山呼海啸之势席卷而来,将扬帆的李长祥向湖区深处吹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洋洋洒洒的冰雾里。

也是因为大风,回纥人身下的马不再敢向前踏步,受惊般提动马蹄摇晃脑袋,这下回纥人已无力再追。

……

日子一天天过去,纪清越在山单独自度过新年。

宝应六年过去,宝应七年来临,明年就是险象迭生的宝应八年。

这段时间,纪清越打听到李四郎的情况,因为房子被烧,四郎在县内无处落脚,而杨瑾瑜跟着杨晃去往州府,无人看顾之下,李家只得将他带回村子,从县学转回村学。

新的村学到底还是建成了,就在距离李家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村子。

得益于县衙大力剿匪和李家村如今的繁盛,人们路过这一带终于不再害怕山匪拦路,村学也得以重建,附近的小孩有学可上,而且距离自己的距离也大大缩减。

春闱是在三月份举行,各地举子最迟也会在开春后陆续启程前往长安。

除夕前夕,纪清越开始格外留意县里的情况,发现李家人与往年一样在年前到县里采买过年用的东西。

他坐在茶楼上往下看,李四郎和小豆丁跟随阿娘阿姐来到县里,不仅帮忙提东西,还严厉看管小豆丁。

一年不见,两个小孩长大不少,八岁的大小孩和四岁的小小孩活泼闹人,看着就十分欢喜。李锦娘已过十五,不再梳着孩童的辫子而是编起发髻,与小时候羞涩胆小的模样不同,如今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看得出来,这次由李锦娘负责采买,讲价时的架势十分利落,一看就是知情懂行的,老板伙计再不敢因为她年轻而小瞧她。

豆丁得了饴饧,不再吵闹,而是乖乖地牵着四叔的手。

四郎不再嘴馋饴饧,走进笔墨店给自己选了一块新墨。

纪清越没有上去相认的想法,至今还没找到那个害他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盯着李家,他若是就这样贸然与李家亲近,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街上的李家几人,逛累之后找了个摊子坐下,要一碗羊汤暖暖身子。

看到小女儿这般大方自信,李阿娘心里止不住地赞许,让锦娘管理棉坊真是对了。

“阿娘,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你说二兄会回来过年吗?”锦娘捧着汤碗,吹去碗面的热气。

说到这个,李阿娘瘪了瘪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你二兄去兵营这般久了,一封信都未寄回家,不知在兵营里过得好不好,也不知他知不知你三兄中举了……”

李锦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自从纪阿兄出事后,二兄像是变了个人,倒没有对他们一家人冷淡,而是整个人都冷下来了,周身的气势越来越锋利,外人见了都下意识地后退三舍。

“开春后,三兄就要去长安赶考,衣物鞋袜已缝制足数,还有甚么需要准备的?”看到阿娘的情绪低落,李锦娘赶紧换了个话题。

李阿娘强打起精神,三儿子中举是整个家族的大喜事:“备齐衣物鞋袜便妥了,剩下的三郎自会打理。”

纪清越背身坐在隔壁桌,一边喝汤一边听母女俩的闲谈。

知道三郎开春后才出发后,他有了主意。

不过,听到二郎自从征兵入伍后就没有传来消息时,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不知道二郎他现在是不是安不安全的,传来的这么多战事里,有没有二郎参与的一场。

“好了,我们回去罢!”李锦娘结了钱,与阿娘和弟弟起身赶驴车去了。

正如所有人担心的那样,过年时李二郎果然没有回来,连一封信都没寄回家。相比于家人在毫不知情下担忧和期待,兵营里的杨晃已做好最坏打算,抢到马后的兴奋情绪渐渐冷淡下来。

一个月前的十二月,杨小来三人带着将近两千匹马从草原奔向边境。

历时四个月,他们成功完成任务,从回纥人那里抢到马!!整个兵营听到这个消息后皆为之一振,竟然真的有人能深入草原,从敌人那儿抢到马?!

回来后又过了一个月,李长祥还是没有回来。

难不成队正真的命丧草原了吗?

就在杨小来他们等得几乎要绝望时,杨晃将他们三人招入主帐。

“参见将军!!”

“起来罢。”

等三人起身,竟毫无预料地见到了迟迟未归的李长祥!

“队正!!你终于回来了!!”

唐开德最先上前,一把抱住浑身沧桑的李长祥。

看得出他在草原里历经磨难后才捡回一条命回到的兵营。

一时间,四人抱作一团。

这种一起经历险境相互协作完成任务后的情谊最为深切,无人能体会到他们孤独地潜伏在敌营里的感受,共苦过后才会惺惺相惜。

李长祥在湖区里摸爬滚打将近一个月,走出湖区后差点找不到方向,说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回来一点也不过分。

“李长祥,此番任务你干的极好!我许你一个月探亲假,弥补你未得回家过年的遗憾!这次回去尽管与家人相伴,往后,你肩上的任务只会更重。”

“多谢将军!!”

第二日,杨晃便在全营宣布对李长祥四人的赏赐。

李长祥提为都尉,负责整合与训练骑兵营,杨小来、冯盈满、唐开德提为校尉,辅佐李长祥管理骑兵营。

于是,元宵过了得有一个月,李长祥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