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章峰就带着人下山了。
热闹紧凑的帐篷区,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剩下一顶孤零零的帐篷。
林章峰走的时候,没有看张恒宁一眼,只给童小虎简单交代了几句。
又是无视!
这种目中无人的蔑视,比狠狠扇张恒宁几个巴掌更残忍。
凭空伤害性极大,隔空侮辱性极强!
还好张恒宁已经习惯了长久地沐浴在这种熟悉的目光中,逐渐茁壮成长,生出了百炼成钢的铁石心肠。
他明白,他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可以逆风翻盘的机会了,那就是年底的军事比赛竞赛。
至于打脸众人还是打包走人,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了。
可现在……
自己被困在这山头林立的荒郊野外,连个训练场都没有,怎奈空有一腔凌云志,奈何难生两翼风!
前哨班又开始独自担负起漫长而枯燥的巡边重任。
童小虎这一段时间每天都仔细观察连长的巡逻部署,认真反省自己的决策失误。
当他再次独立领导巡逻的时候,就把人员分成两组,巡逻组和留守组。
巡逻组6人,每天到达不同的点位警戒;留守组2人,每天负责班里的安全警戒和后勤保障。
由于前期的密集巡逻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所以前哨班并非每天都出去,巡逻频次降到了隔一天或隔两天一次。
人员的体能消耗和精神压力,也比之前小了很多。
这一天,没有巡逻任务,张恒宁正坐在帐篷里发呆。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带一本书上来打发时间。
自从林章峰无视他以后,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下山后,一定要把连队阅览室里的印地语学习书籍好好看一遍。
“必须达到母语一般的熟练程度!”这是张恒宁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他正想着心事,童小虎走了进来:“拿上枪,跟我走!”
“拿枪?”张恒宁闻言,心里有些紧张,暗道,“这不会是大部队刚走,对方就冲过来了吧。”
不过,他没有说一句话,拿起身旁的枪就跟着童小虎走出了帐篷。
张恒宁越走,心里越奇怪,童小虎根本没有沿着边界线走,还是朝着山下走去。
来到一处平地,童小虎停下脚步,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麻绳,双手绷紧,奸笑着一步一步朝张恒宁走来。
“这特么是要杀人灭口?就算自己误判了印军的意图,也罪不当诛啊。再说了,就算定罪,也有军法,你这死胖子不能动用私刑啊!”张恒宁在心里咆哮道,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求饶,“排长,这是想干什么?有话好说。”
童小虎没有停下脚步,狞笑道:“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张恒宁突然想起那天林章峰下山时在童小虎耳旁的暗授机宜,莫非有人指使……
张恒宁不敢再往下想。
“交出你的枪,快!”童小虎已经走到了张恒宁的身前。
“对,枪……”童小虎的话提醒了张恒宁,他缓慢地从肩膀上卸下枪,趁童小虎不注意,一枪托就砸在了童小虎的手臂上,把童小虎痛得龇牙咧嘴。
然后,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了童小虎的大叫:“张恒宁,你这傻子干嘛?老子好心好意把你带到这儿,让你练习射击瞄准,你还打我?”
张恒宁停下脚步,转过头:“那你拿绳子干嘛?”
“枪口吊块石头,练习持枪稳定性!常规操作,你特么不懂?”
张恒宁这才不好意思地一边挠头,一边走过来:“我还以为你这胖子想要害朕呢,哈哈。哎哟……”
张恒宁话还没说话,童小虎一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他弯下了腰。
“好了,扯平了,休息一会儿,开始训练。”童小虎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臂,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用绳子绑在了张恒宁的枪口上。
“排长,你怎么想起来训练了?”
“上山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用脑用心,在哪里都可以训练!现在任务稍微轻了一些,就该抽时间特训了。”
山上海拔高、场地小,大范围、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害怕出意外,所以童小虎就安排射击训练——瞄靶。
当然,特训是避开众人,偷偷进行的。
当大家在休息时间玩扑克牌的时候,张恒宁就一个人躲到人迹罕至的山坡后和枪口上不断加重的石头较劲。
这一天,当张恒宁又躲在一个山坡后,巍颤颤地举起枪,朝着远方的雪山山尖瞄准时,从右后方突然飞来一块小石头,准确地击中了枪管上吊着的大石块。
想不到小石头上灌注的力道惊人,竟把大石块打得左右摇晃。
张恒宁的枪管也随着晃动了起来。
本来大石块就沉,这一晃起来,张恒宁更加端不住枪了。
他着急地大喊:“排长,别闹!手臂都快断了!光举着这块石头都很难集中精神瞄准,你还让它荡起了秋千!”
与大石头的拉锯战好不容易接近尾声,张恒宁举枪的手逐渐稳定下来,他的注意力也开始集中到准星。
一块小石头再次破空而出,让大石头又快乐地荡起了双桨,推着枪管就像波浪。
“排长,你这样还让不让人好好瞄准了?!”张恒宁大吼道,艰难地调整手上的力量和平衡,但仍然没有放下枪。
“既然不能好好瞄准,为什么还不停下来?”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从右后方传了过来。
张恒宁吓了一跳,放下枪,回头一看,老杨披着一件迷彩军大衣,正磕着瓜子,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张恒宁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童小虎的影子。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童小虎知道,所以他一直以为是童小虎在和他开玩笑。
老杨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张恒宁一点儿也没觉察到。
关键是,他那一手弹指神通着实惊人,不仅精准,而且出手极快、力道极大。
张恒宁突然想起那天在29号界碑旁,老杨那飞檐走壁般的轻盈身影……
雪山童老!
张恒宁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想笑。
自己怎么连跌落悬崖这道流程都没走,就偶遇世外高人了?
“老杨,你怎么在这儿?”
“正好瞎转悠,就看见你在这儿枪管挑石头。”
“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看得我都要打瞌睡了。”老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老杨,亏你还当过兵,看不出来我是在练习举枪瞄准吗?”
“瞄准?哈哈哈,你要是这样练,我保证你打靶打零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