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北的眸色又深沉了些，冰冷的杀意骤然落下来。楚惜颜面不改色，含笑盯着他，目光微冷：“我不吃这套。”
初七向前迈了一步，挡在楚惜颜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惜北。他手中是一只短刃，精铁铸造，刀刃锋利。
这是一件不常见的兵器，通常只有刺客会用这种武器。
楚惜北顺着短刃看上去，视线落在初七面无表情的面容上，顿时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宗师之境的刺客，或者说是暗卫？
不管是刺客还是暗卫，在掌权人眼中都应该是必要时的牺牲品，谁会给暗卫顶级的秘籍？
就算有顶级的秘籍，他们也没有静心修炼的时间。
楚惜北微微侧头，看向床榻之上的楚惜颜，淡淡道：“因为他在，你就敢这么挑衅我？”
楚惜颜摇摇头：“初七，回来。”
初七后退了一步，站在床榻旁，低眉敛目，顺从至极，十成十的暗卫模样。楚惜颜看着他的模样，抿了抿唇角，装得还挺像。
初七从来奉命行事，但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楚惜颜笑了笑，“没有他我也敢挑衅你。”
比没受伤的时候还要嚣张，楚惜北心底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楚惜颜一向不给他好脸色，他居然都有些习惯了。
若是平时他当然不可能如此忍让楚惜颜，但为了天机阁，他忍一忍也无妨。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惜颜十拿九稳，楚惜北不会真的生气。他是楚惜颜见过最骄傲的人，却也是就难以触及到真正感情的人。
楚惜北甚至从未在公开场合面前失过态，更不要说动怒了。不悦对他而言，已经是很激烈的感情表达了。
同样，就算她挑衅楚惜北，楚惜北也不会真正动怒。只是凡事涉及到夏婉瑜身上的时候，楚惜北的反应总要激烈几分。
凤星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在感情这方面，她可以轻易引诱任何人。
“你总不会是过来探病的。”楚惜颜道，“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一样，就不必再说些场面话了。”
“太子皇兄不如说说，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楚惜颜唤太子皇兄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分讽刺的意味。不过原本楚惜北就不在意，现在就更不在意了。
楚惜北不是公冶源，没必要的场面话他也不喜欢。他直接开了口，简短又有力：“我要天机阁。”
楚惜颜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像没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遍：“你要天机阁？”
楚惜北道：“是。”
“哦。”楚惜颜慢吞吞地回答道，“不给。”
“条件。”楚惜北言简意赅。他也没有想楚惜颜轻易就让出外阁，只要价码合适，他都愿意出。
他不愿意收世家的制衡，同样也不想受天机阁的制衡。不受他掌控的天机阁，在他眼中也是一种掣肘。
“太子皇兄没懂我的意思。”楚惜颜语速依旧很慢，“我说不给的意思是，没得商量。”
楚惜北道：“你没有别的选择，夏婉瑜知道你的身份，与其让她将天机阁暴露在世人眼中，你不如先把外阁给我。”
“还是说，”他抬眸盯着楚惜颜，目光有些沉，“你要和萧北景合作？”
楚惜颜仔细端详着被子上的花纹，白皙的手指顺着纹路抚摸下去，又划上来：“合作？没有这种东西。邹君浩选择了你，就是天机阁选择了你。天机阁所有的势力都可以为你的帝业铺路，但是你想要得到天机阁，不可能。”
“我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东西。”楚惜北的声音很冷，“如果掌控不了，我宁可毁了它。”
啧，总想威胁她。楚惜颜用指甲刮了刮花纹，漫不经心地想到。她其实，真的不喜欢被威胁。
“怎么，太子皇兄打算出去昭告天下自己不是帝星？”楚惜颜笑容嘲讽，“西陵的旧族不好掌控吧，你要是真这么说了，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惜北接受了邹君浩的辅佐，也借由帝星的名头将民心所向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样，他现在也不能轻易地抛下天机阁。
也许等他一统天下的时候，可以将天机阁随手扔掉，但现在还不能。天机阁历代出世之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怎么可能让历代的帝王将天机阁当成踏脚石，随意丢弃。
“就算我不动手，夏婉瑜也会动手。”楚惜北道，“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应对？天机阁走到现在，还不曾有这样为人知晓的时候吧？”
他语气很平静，话语却说不出的嘲讽。
天机阁传承上千年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偏生在楚惜颜手中发生了，只能说明她的无能。
楚惜北现在不知道楚惜颜就算天机阁的阁主，但这不妨碍他用这件事来嘲讽楚惜颜。
楚惜颜依旧懒洋洋地靠着床榻，仿若没听见楚惜北的嘲讽一样：“我怎么应对就不劳太子皇兄操心了。”天机阁总不至于在她手上出事。
“陵城刚下，你不忙吗？”楚惜颜扫了他一眼，送客的意思极为明显。
楚惜北道：“一个陵城而已，还不用我做什么。”他的臣子将军也不是白养的。
“你要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楚惜北缓缓道，“不过你能拖到几时呢？”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知道，夏婉瑜什么时候会宣扬出去谁也不知道。况且……”他侧头望向朝宁的方向，“暗盈楼不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要是让吴越的人知道天机阁外阁阁主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待着，他们会怎么做？”
这也是唯一让楚惜颜觉得棘手的地方，暗盈楼的确不好处理。她不希望在这件事上，天机阁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任何损失都能证明，是她输了。
楚惜颜扯了扯唇角：“就是给了你又如何，你也保不住暗盈楼。”以楚惜北的性情，恐怕会直接弃了暗盈楼。
楚惜北毫不掩饰心中所想：“这本就是无解之局，总要牺牲些东西。”
尹靖萱不能牺牲，就只能牺牲暗盈楼了。
“真是好主意。”楚惜颜接了一句，抬了抬手，“初七，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