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常希音感到手腕一阵剧痛。
丁一居高临下,非常用力地按着她的手腕。
快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她扭过头,对方的目光正停在她脸上。
背过霓虹,镜面背后的视线也蒙上一层雾气。若有似无的光线掠进他的眼底,像幽暗的火光探进洞穴。
真可怕。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同时拥有这么柔软的嘴唇,和这么坚硬的指骨。
常希音感到后颈的汗毛竖起。
像是猎物面对猛兽的本能反应。
但下一秒,男人就松开了她,
“抱歉。”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弄疼你了?”
常希音怔怔地看着他。对方俨然变回完美绅士。
似曾相识的危险感,像电流划过脉搏。
而远处的周子聪哈哈笑了一声。
“哈哈,这个,难道是什么新型的相亲测试吗?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对方甚至摸了摸头。
常希音看了对方一眼,收回心神。
“这不是……”
周子聪打断了她:“你们学心理学的都这样吗?思路很清奇啊。”
他似乎还处在某种完全错误的认知里。
也是,某些男人一向足够自信。
他们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绝不相信地球竟然不是绕着他在转的。
而打破这些人的盲目自信,最简单的办法是——
常希音捧起丁一的脸,又吻了一下。
反正……
一回生二回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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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吻过后,整个露台都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车水马龙的声音,细雨一般洒落进来。
常希音面不改色地瞎编出了一个痴情女的人设:“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虽然爸爸不同意,逼我分手,可是我已经认定他了。要结婚的话,我也只会跟他结婚。”
“真的很对不起,周先生,我欺骗了你。我向你和你的父母道歉。”
周子聪死死地盯着她。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常希音几乎能清楚看见这张脸背后,所有的心理变化过程:
首先他很丢脸。因为跟他相亲的女人不仅有男朋友,还是个比他高、比他帅的男人。
而这件事如果找家长的话,多半会让他更丢脸——他不会说。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他又实在是非常生气,气得快要爆炸了。
这些屈辱和愤怒的情绪,既然不能发泄在他爸妈身上、也不敢发泄在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身上。
那柿子要捡软的捏。
就只能发泄在她常希音身上。
果然,周子聪冷笑一声:“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先把嘴巴擦干净点再跟我说话。”
他的目光变得森然,嘴角的肌肉不时小幅度地抽动着。
常希音眨了眨眼,突然又想笑。
呃,就这样吗?
会不会太小儿科了一点。
还没有她在美国的来访者会骂人。
“亲爱的,我的嘴巴不干净吗?”她转过头,假装很娇嗔地问丁一。
丁一很冷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似乎不打算配合她表演。
好在常希音不介意演独角戏。
她眼睛一亮,语气更加肉麻:“啊,是口红被你吃掉了,你真坏……”
对方垂眼俯视着她,似乎并不为所动。
“要我帮你补吗。”他突然问。
常希音头皮一麻。
——怎么还突然给自己加戏啊?
她很强烈地想要说“不用了”。
可是周子聪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做戏要做全套。
她只好从包里拿出自己偏好的那只烂番茄色唇膏,不太情愿地交给对面的男人。
“那就麻烦了你。”常希音慢吞吞地说。
丁一没有再说话。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像逗猫一样,手指很轻地在她柔滑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
常希音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速战速决。
她不知道这样一来,在男人眼中她更像一只名贵的、皮毛雪白的布偶猫。
明明等着被人抚摸,态度却还凶巴巴的。
丁一缓慢拧开唇膏,俯下身。
而常希音第一次觉得,有人帮自己涂口红,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
他的视线再一次掠过她的嘴唇。像明晃晃的火焰。
而她像一块洁白的画布,被他肆意涂抹。
她浑身战栗。
可是身体的控制权已经不属于自己。
就在这时,周子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够了吧。”
常希音内心说:我也觉得够了。
她借机将丁一推了推,拿回唇膏,浑身不自在地结束了这场古怪的酷刑。
转头再看周子聪,却发现对方的神情也不是很正常。
他不像刚才那么生气,反而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常希音。
“早说嘛,还以为女博士都很无聊的——道歉我接受了,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今晚的时间?”
常希音:“你想要什么补偿?”
周子聪刻意压低了嗓音,颇为暗示性地说:“我爸在这家酒店有长期预留的房间。”
“我男朋友还在。” 她有些讶然。
“一起啊,我不介意。”对方舔了舔嘴唇,笑得更加轻佻。
临街的灯牌在周子聪脸上不断打出红绿交错的色调,将他的脸照得颇为诡谲,泛起阵阵油腻的光泽。
“你没试过三个人?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