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音“呃”了一声,突然对于此人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没想到他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她仿佛在周子聪的头顶看到了阵阵绿光。
而他竟然还兴奋得不能自已。
“没试过啊。”她回答,“你试过?”
“别装了啊,你也在美国这么多年,有什么没试过的。”周子聪夹起两只手指,比了个很猥琐的手势。
常希音笑了笑:“那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你拒绝……”他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也行啊,谁知道我明天会跟常叔叔说点什么呢?”
“你在威胁我?”
“你自找的。”他毫不犹豫地说,“我前面对你态度那么好——真是的,好久没在女人面前那么端着了。谁知道你就是这种货色。”
周子聪刻意咧开嘴角,用舌头舔了舔发黄的牙齿,绿豆眼也几乎眯成一条缝:“常小姐,你在你爸爸面前装得那么乖,他应该不知道你私下是这样吧。”
常希音:“……”
别说我了,我爸爸可能也不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
爸爸啊爸爸。
这就是您给我找的乘龙快婿吗?
“稍等。”她很冷静地说,“我跟我男朋友商量一下。”
常希音转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夜色里,男人目光沉冷,侧脸的下颌线锋利。
虽然仍是一贯的表情欠奉,但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别紧张。”她开玩笑地说,“不是真的要跟你‘商量’。”
对方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就是找你八卦一下,”常希音嘻嘻一笑,“怎么这些男人都这么喜欢找我爸爸告状呢?”
男人微微蹙眉,看起来更不高兴了一点。
“你觉得八号和他一样。”他低声说。
“这个嘛。”她眨了眨眼,“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还是要严谨一点。谁知道八号有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她说着又笑着看了对方一眼,视线却顿了一下。
男人仍是面无表情,抿了抿唇。
他好像真的很不高兴。
她说错话了吗?
“聊完没啊你们?”周子聪有些不耐烦地抬高了嗓音,“再废话下去,天都快亮了——”
“别担心。”常希音小声说,“我去搞定他。”
丁一却用手挡了她一下。
“不用。”他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男人缓慢站起身。
“聊完了。”他对周子聪说。
他的身形太过高大,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会带给人压迫感。
周子聪后退一步。
“你……干嘛过来?”他吞了一下口水,语气有些忌惮。
“不是你说要一起吗。”丁一淡淡地说。
他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声线却像是淬了冰。
周子聪又往后退了一步,牵起嘴角,笑得有些牵强:“这、这么快就决定了啊。”
丁一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周子聪后背抵着墙面,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高楼的灯光将丁一的影子照得越来越长,如凶兽一般,耸立在墙面。
周子聪则仿佛要被黑暗尽数吞噬下去。
他内心陡然生出瑟瑟的寒意。
“你抽烟吗。”丁一语气平静地问他。
“抽啊。”周子聪愣愣地回答。
他仰着头,又呆站了一会儿,才读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哈哈,那你先抽。”周子聪又干笑了两声,转而很殷勤地点头哈腰,掏出自己的烟盒。
他一边递烟一边问:“对了,您怎么称呼?”
丁一动作极自然地将滤嘴含在唇边,又示意对方为自己点火。
周子聪从善如流地点开打火机。
态度之客气,服务之周到,令常希音在一旁瞠目结舌。
她甚至不明白丁一做了什么,才令周子聪突然变得如此谄媚。
微弱的火光摇摆着,照出男人锋利的下颌,仿佛某种开刃的利器。
丁一说:“你不用称呼我。”
他直直地将一口烟吐到了周子聪的脸上。
这个动作的侮辱意义极强。
周子聪起先脸色一变,像是要发作。
可是一抬头,触及到丁一冷淡的视线和高大的身形,他的满腔愤怒就像被冰水兜头淋下。
他硬生生忍了下去,变回一副笑脸:“哈哈哈,也行,是我多问了。”
丁一“嗯”了一声,又缓缓吐出一口烟。
“我不喜欢你用那种语气来评价她。”他低下头,语气很轻地说。
“她只是跟你相亲,不是你的所有物。”
周子聪讪笑着:“是是,我刚才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会对别人的女朋友……”
丁一打断他:“如果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就能不尊重她吗。”
露台上有风在猎猎作响。黑空里纠结的云块,沉沉地压下来。
周子聪更加怵了。
他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地望对面的男人。
丁一却不再说话了,转过头看常希音:“走吗。”
夜间的风吹起常希音的发丝,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将宽大的西装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
这个问题来得及太及时了。
就好像他一边跟周子聪说话,一边还在时刻关注着她。
“去楼上啊?”常希音还在开玩笑。
“送你回家。”
他转头看了周子聪一眼:“不介意吧。”
对方仍僵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触及到男人毫无温度的视线,讪笑起来:“当然不了。”
他又转头看向常希音,目光闪烁:“常小姐,我刚才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别放心上。”
常希音故意说:“那我爸爸那边……”
“哈哈,本来就只是两家人见见面,交个朋友嘛。我谢谢常叔叔还来不及,怎么会说别的。”
周子聪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突然又通情达理了起来。
常希音也懂得见好就收,笑眯眯地说:“那就好。”
她坐在原地,身体微微前倾,赤着足点到地面,要去够方才被踢远的黑色高跟鞋。
“男朋友”却先她一步,弯下腰。
常希音:“谢……”
道谢的话只说了半句,就被硬生生吞了回来。
因为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男人单膝跪地,一言不发地帮她穿好鞋子。
明知道只是在做戏,常希音的手指依然微微收紧,不自觉扶住了椅子。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
相亲这么久以来,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应该尊重她。’
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温热的,打在她心上。
男人的动作认真得近乎虔诚,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连繁复的丝绸带子,都仔细帮她系成一个完好的结。
掌心有茧,温度烫得她心跳不止。
凉凉的丝绸却不时滑过光裸的皮肤。像羽毛,挠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