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燃从车上跳下去,跟那位脸色苍白的男人交谈两句。
顺手把身上的马甲脱下来塞到他的怀里,扭头扬了扬手。
“这样可以吗?”沈予坐进车里问道。
“没事,已经到点了。”
无所谓,反正天色还不够黑,时间也尚早,等你睡了,我再过来也是一样的。斐燃在心里默默打算着。
斐燃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阻隔了贴在玻璃上吐着舌头的一张乌青色狰狞可怖的大脸。
沈予看他系好安全带,收回视线,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出停车场。
天色渐晚,沿途的路灯早早地点亮,斑驳的灯光被飞驰的车速拉扯成模糊的光影。
那个青色的吊死鬼还在外面,四肢紧紧地扒在车顶。头朝下,红色的舌头映在车窗上。
斐燃看向窗外,被那鬼分泌出的黏液恶心到了。
他冷漠地转过头,降下车窗,那鬼见车窗缓缓落下,贴在窗外的舌头差点被卷了进去,愣了一瞬又往里探来。
眼看着舌头马上就要甩进车里,斐燃右手悄悄伸到口袋捏出一点辰砂,以指为刃。
不经意地突然张开双臂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右手迅速打出一道红色,外面的鬼被击中往后翻转着在空中散去。
周围的鬼远不止这一个,但他这一举动,直接震慑住想要搭顺风车的众鬼。
谁还敢不要命地上前啊。
拜托,他们只是死了,鬼的命也是命呐!
看着一圈犹豫再三也不敢上前的众鬼,斐燃这下舒心了,又把窗户升上去。
沈予在旁边看着他开窗又关窗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冷吗?冷的话可以开暖气。”
“啊,不冷。”
“对了,你的车上次什么时候洗的,我这有张券快过期了,我也没有车,你帮我用了呗。”斐燃目不斜视地找着洗车的借口。
“好。”沈予应了一声。
等两人从墓园回来,路上又堵了一会,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斐燃站在沈予身后,等着他开门。
进了门以后直扑沙发,发出一声舒适的声音。
沈予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腹中不合时宜地传出一阵“咕噜”声,登时尴尬地僵在原地。
斐燃扑哧笑出声,从沙发上爬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沈予露出这副表情,还有点可爱。
他自告奋勇:“你还没吃饭啊?你先去洗澡吧,我来给你做。”
还不等他推却,斐燃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厨房的转角。
他给沈予煮了一碗菌菇鸡汤面,鸡汤是现成的,从冰箱里取出来加热就可以了,择几颗小青菜洗干净放进去。
想了想又另找了个小奶锅烧水,从冰箱里拿出半打鸡蛋洗干净放进去,水开五分钟后关火,捞出泡冰水。
一边从煮沸的汤里捞出一个鸡腿撕碎,把面下进去。
沈予洗的挺快,出来时外面只开了一盏夜灯,厨房里的光明明暗暗打在斐燃的脸上。
沈予缓步走进厨房,斐燃正在剥蛋壳,看到他来,头也没回地问:“我煮了溏心蛋,你要几个?”
一碗煮好的面放在流理台上冒着热气,浓郁的鸡汤混着菌菇特有的香味直扑鼻端。
“一个就够了。”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淡声说道。
斐燃把剥好的鸡蛋对半切开放进碗里,最里层的蛋白微微流动,蛋黄是优秀的溏心状态。
“快端走,我把剩下的蛋剥好卤起来放冰箱里,你明后天还可以吃。”
斐燃终于弄完手头的东西,靠在流理台一回头。
见沈予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面,神情姿态如同一只优雅的天鹅。
斐燃走了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傍晚没说完的话题。
两人一言一语地闲聊,安静的氛围瞬间热烈起来。
沈予不是个多话的人,大多时候只是一个寡言的听众。
可和斐燃交谈时却不经意会主动地问一些问题,仿佛不太希望对话很快就终止。
斐燃说话时的声音干净轻快,字正腔圆中会带着一些北方直爽的口音,音调、语气都很温和。
正如他待人接物的方式,风风火火,像灿烂的阳光。
不管你接不接受,当阳光打在你身上,一样会感到温暖。
晚餐结束,沈予端着碗丢进洗碗机里。
斐燃刚洗完澡出来,颇感困倦地倚在走廊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去睡。”沈予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
斐燃点头,又挥了挥手,“那我去睡啦,晚安,好梦。”
沈予站在沙发前,注视着他转身进了次卧,柔柔的顶灯打在发顶,黑色瞳孔中是笑眼弯弯的斐燃。
“晚安,好梦。”他在心里回答。
等斐燃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半眯着眼透过门缝看去,没有灯光照进来。
外面一片漆黑,沈予大概已经睡了。
他慢吞吞起身,走到门口,眉毛诧异地上挑。
嗯?我的草原我的马呢??
我那么些个每晚都报到的美味小马驹哪去了?
斐燃轻轻拉开门踏了出去。
客厅漆黑一片,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极其细小的塑料袋摩擦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突然“嘭”地一声在耳边炸开。
什么b动静?
斐燃迅速睁开双眼,寻着声源快步走到沈予的房间门口,轻拍着门。
“沈予,你没事吧?”
而此时,一个翻滚着青黑色雾状怨气的恶鬼正面目狰狞地掐着沈予的脖子。
眼看着沈予双目开始变得呆滞,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
恶鬼也感受到了食物的香气,一双空洞往外渗血的眼睛里写满了贪婪的愉悦。
这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突然勒住了恶鬼的头,将他猛地向后一拽,拖到地上。
恶鬼不得不松开沈予的脖子,转身与这股力量对抗。
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沈予,挣扎幅度逐渐变小,慢慢垂落的手臂打翻了桌边的杯子,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看着逐渐离体的魂魄,恶鬼贪欲大增,挣脱开困住他的力量,张开血滋喇呼的大嘴朝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