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早上五点多钟,安吉醒来,看着睡在身边早就醒了却装睡的吴刚,想起昨夜的事,心里又后悔起来,想问他怎么想的?可是吴刚一句话不说,安吉便生起气来,再次让他滚出去。
吴刚一言不发的穿好衣服就走了,安吉将装有他衣服的包从阳台窗户里扔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她给他装进去的一只水杯摔破了,安吉又后悔懊恼不已。
早早起床出去遛狗,看到包和衣服还在地下,水杯已经碎成了渣渣,安吉赶紧将那些东西收拾了一下,拎进了地下室放着。遛完狗回来,打开洗衣机洗衣服,到了快九点钟还有很多没洗完,就将沙发垫扔进洗盆里放满水,又撒进去一些洗衣粉泡着,自己先收拾东西去上班。
和大自己将近十岁的同事王姐一起巡查中,随意地闲聊,才知道同事老权已经将她和吴刚离婚的事在大家面前公开了。
安吉一听气得不行,自己那次明明叮嘱他了,不要对其他同事说的,可那个男人居然跟个长舌妇一样搞得人尽皆知!
王姐安慰道:“其实你要不要怪老权,你前一段时间不在单位,他们大家已经就在私下议论了。你想你不说,他能不说吗?”
安吉想想这也是迟早的事,只好作罢。
中午回家继续洗衣服,一个属地显示是北京的电话打进来,安吉懵逼地接起来,却原来是魏博士老婆田记者打来的。
她说自己要回去了,请安吉一家吃个饭。安吉推迟不了就答应了。田记者说要来接安吉,可是安吉刚才给洗衣机放水时,将地漏堵了,脏水排不出去,只好用扫把往下扫。
田记者来了,在楼下叫,安吉叫他们上来坐一下再去,他们说不来了,安吉只好说了情况,让他们再等一下,便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一个大概,准备下楼。出门时想到自己包里没有多带钱,去取的话又来不及,只好看吴刚脸色了。
安吉看到出租车副驾驶那边坐着见过几次的矮矮丑丑的那位搞农业高科技研究的魏博士,而后面座位上坐着吴刚,还有一位大饼脸上满是麻子的中年妇女,知道那就是自己心目中应该貌美如花气质如兰的田记者了,安吉不禁在有点惊讶她的外貌的同时,又有点羡慕嫉妒恨,不过她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和表情,热情客气地打了招呼。
那位女士显然并不为自己的相貌自卑和发愁,她款款地从车窗里伸出手来,跟安吉握了一下,作势要下车,安吉急忙拦着她,顺便开了门,往她边上挤进去坐了。
不一会儿出租车开到了下面那个街道那家羊羔肉店,大家互相搀扶着下车,走进羊羔肉店的当儿,安吉才彻底看清楚田记者的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只见她留着烫过的短发,显得脑袋格外大,大饼一样的胖脸上,满是那种青春痘留下的痘坑,皮肤虽然白皙,但是脸上的肌肉却是又松又软的,一点不精致,而且她穿着黑色短体恤和短裤的身材,可以用肥硕无比来形容,两条胳膊和腿露出衣服的部分,肥腻而壮硕,真有点大象腿的既视感!
安吉想到自己带孩子去北京看病时见到的情景,那时候也感叹北京的水土真好,养出来的男人女人都是那么肥硕又自信!而且他们在天子脚下生活工作,本来生活条件不差,可是好像一个个不怎么刻意打扮,无论男女老少,尤其爱穿白色或者黑色的体恤和短裤,很少有别的大城市那种五颜六色的高定名牌,或者是本来穿的都是名牌,但是颜色却很素淡,反正安吉是没看出来他们的精致生活。此时见到的田记者,又让安吉温习了一遍对北京人的印象,尤其是田记者这样的白领,本应该也是收入不菲的贵族阶层吧,可是人家就这么简单淡定!咱小地方人出门在外,总怕别人以貌取人,担心被看不起,所以才要可以修饰一番的,所以反倒多了很多累赘和负荷,人家大城市白领到了咱小地方,却依旧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不是更显得人家内心深处的骄傲和尊贵吗?
安吉想着,已经和他们上了楼,老板迎过来将他们送进一个包厢坐定,就客气地下楼去忙活了,不大会儿,服务员端来了一壶茶,又拿来了菜单。吴刚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知道是曾经带着公事来招待客人,还是私人宴请过同学朋友,反正轻车熟路的样子,以及老板对他的客气周到,让安吉这“神圣而伟大”的市场卫士和监管者都自叹不如。
他很快地拿过菜单,征求田记者和魏博士意见后,熟稔地点了两斤半羊羔肉片,又要了两个小菜,就在那里一边等上菜一边闲聊。
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瓜子,说是店里免费赠送的。安吉正要伸手抓一把来嗑,田记者眼尖,拦住了安吉的手,用两个肥胖的手指从瓜子盘里捏出了一根长头发,对着服务员,礼貌客气又不是严肃地说:“来,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这也算赠品?”
服务员看到了,瞬间脸红,很不好意思地道着歉,拿走了那盘瓜子,重新换了一盘端了过来。这一会田记者没说什么,抓了几颗吃了起来,也示意安吉吃起来。
席间,安吉和田记者谈到彼此的工作、业余爱好、家庭生活等话题。
她提到当年魏博士追求她时说的话:“我这人啥也没有,只有一颗真心让你幸福到老!”她还以为魏博士那是自谦之词,后来终于发现,他还真的啥也没有,不过也不能算一颗真心让她幸福到老,因为等他们成了家有了孩子,她才发现他的生活能力极低,家里什么活也不会干,幸亏她父母帮着干家务和带孩子,不然她这当记者的职业天南地北跑的工作性质,指望魏博士的话,不光家庭生活没有保障,孩子都没法长大!
安吉笑:“还好他有这句话,没有虐待你,更没有背叛,也算是让你幸福到老了吧,不像有的人,既没有誓言更没有行动,还是有人上当受骗!但你还不能说他骗了你!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很多所谓幸福生活的祈愿和向往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安吉的话里有话,当然很多都是针对吴刚说的。
后来,当安吉情不自禁地说到那些年她失去头胎孩子后苦不堪言、二胎生下时婆婆却死了、全家人去发丧,留下她一个人熬煎着坐月子的惨痛过往时,田记者不由得惊叹:“还有这样的事啊?太悲惨了!你真厉害,怎么就挺过来了!”
吴刚则默默无言的坐着,脸上没有了平时在外人面前的那种令人汗颜的谄媚和兴高采烈,更没有那种刻意的妙语连珠和周到殷勤,有的是与己无关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