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妃娘娘,”
柔安刚夹起邵承冕剥好的一块甜虾,就听见底下响起道甜软的女音。
“传言果真不虚,娘娘当真是京都第一美人!”
抬头望过去,一位身穿雪青襦裙的妙龄少女站起身,睁着大眼睛看着柔安。
“您长得和臣女家里供着的观音菩萨一般,臣女便是在江南也没见过像您这样漂亮的人,和皇上真是相配。”
女子大约十四五岁。
容颜极盛又娇美可人,精巧的双髻上簪了亮晶晶的珠花,素着的一张脸儿清纯地快要滴出水来了。
柔安蹙着眉端详,乍一看,这女子颇有几分她刚进宫时小女儿的情态,再看邵承冕,他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还故意多看了几眼。
想来也是,邵承冕上位多年,这样敏锐的人怎能察觉不出来?
此时一直注意着皇帝表情的孙相,锋锐的脸色微缓,忙起身告罪,“小女欢颜刚从江南归京不久,不懂规矩在殿前失仪,还望皇上和宸贵妃娘娘恕罪,”
说罢,孙相温声斥责着站在他身边的少女,“欢颜,还不快赔罪!”
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仍被柔安捕捉到了。
“是,父亲。”
孙欢颜咬着唇,眼中泪光盈盈地向邵承冕蹲身请罪,“臣女言行无状,但求皇上和贵妃娘娘恕罪。”
少女垂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叫殿内不少的年轻公子们都目露怜惜。
柔安似笑非笑地望着孙欢颜,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父女俩就演上了,还拉上了她。
桌案下,邵承冕安抚地拍了拍柔安的手背,对下首道,“孙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孙姑娘何罪之有?快平身吧。”
虽然不知道邵承冕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柔安见他好言好语的,就知道他必然留有后手。
并且面上还要装得吃味些,否则邵承冕又该生气了。
柔安叹息,这个贵妃可真不好当。
“多谢皇上。”
孙欢颜直起身,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模样倔强地站在那儿,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臣女愿为皇上和娘娘献舞一曲,来弥补臣女的过失。”
殿内的一些公子们心痛地看着孙欢颜,堂堂相府千金被逼到如此,真是无可奈何。
邵承冕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孙欢颜。
底下的人也许看不到,但柔安坐在邵承冕的旁边,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
那孙欢颜双颊泛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承冕,神态像极了柔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大胆。
东施效颦都耍到她这个正主跟前来了。
柔安故意斜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邵承冕,勉强道,“好啊,既如此,孙姑娘想跳就跳吧。”
冷淡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宸贵妃生气了,邵承冕也是一样。
邵承冕勾着唇角,宽厚的大手想去牵柔安,却被她冷冷地甩到一边,邵承冕不死心,厚着脸皮才重新握住了。
太后同他们一起坐在高位上,自然看到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太后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对秦嬷嬷低声道,“看冕儿那个样子,和桓桓真是天生的一对。”
只是说着,眼神就沉厉了起来。
因为太后看到了换完衣服回来的孙欢颜,是有备而来啊。
太后凤目微眯,“这孙相……虽说是哀家的一母同胞的兄长,但现在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兄长私底下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真当皇上没有任何耳闻吗?
孙欢颜穿着一件嫩粉色的轻纱羽衣进场。
柔软的腰肢在殿内随着乐声从容摇曳,飞舞旋转,不少人都看呆了眼。
坐在上首凤位的孙芷薇握紧了手中的青瓷茶盖,大方笑道,“小妹拙艺,不足之处还望皇上和宸贵妃多多包涵。”
一个庶女,若不是长了张狐媚皮子,现在哪能轮到她在这儿卖弄。
不过为了扳倒宸贵妃那个贱人,孙芷薇想,她愿意松松手。
欣赏着孙欢颜的舞姿,柔安摇着头点评,“孙姑娘的舞姿确实是只能算得上拙艺,不愧是皇后娘娘啊,对自家姐妹公正又严明。”
这句话嘲讽了孙家两个女儿。
孙芷薇一时气短,抚着胸口说不话来。
柔安的话清晰又刺耳,让台下的孙欢颜心里不由得着急。
眼神一瞥,见坐在上首的皇上不再看她,孙欢颜咬咬牙,用脚步示意乐师的节奏再快一些。
到底还是有几分功夫在的。
穿着羽衣的的孙欢颜就像一只粉蝶,在殿中央飞速地旋转着。
就在这时意外来临了——
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孙欢颜胸前的衣料陡然间崩开。
轻薄的布料整片地掉了下来。
还好她反应及时,急忙躬身捂住了才不至于春光外泄,“皇上恕罪!”
见此情景,邵承冕脸上大失所望。
柔安瞥见邵承冕的表情后微微一笑,又听他接下来的话后,便知道他没安好心。
“孙姑娘无事吧?快坐下压压惊,这针工局的宫人当差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出此大错,差点毁了姑娘家的清白!”
邵承冕怒气冲冲,说着就要将那些宫人叫过来处置。
感受着皇上的关心,受宠若惊的孙欢颜羞着脸儿不吭声。
敢做不敢当,还推给旁人!
一旁的康盛鄙视地看向孙欢颜,“皇上,这件衣服从不是咱们针工局出去的舞衣。”
邵承冕皱着眉似乎听不懂,扬声问道,“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问话,孙欢颜不敢不答。
她眼神闪烁尴尬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这……这是臣女从家里带来的衣裳。”
“这样啊。”
邵承冕点点头,恍然大悟,“那就没办法了。”
为了给今夜的献舞添光加彩,相府特意找了几位绣娘才做出了这件重工粉色羽衣。
这话一出,殿里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露出了然不屑的表情。
这孙姑娘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被安排坐在前排的纪时泽父子也冷冷地瞧着孙相,真是老奸巨猾,巴不得把家里的女儿们都塞进宫里才好。
今夜出了大丑,各色视线传来,孙相的一张老脸红白交加,狠狠地盯向了孙欢颜。
都怪这个女儿如此不争气!
凌厉压迫的目光像寒刀一样割过,孙欢颜曲起的身子一缩,嘴唇苍白地蠕动了下。
这下,柔安的气性儿才顺。
她凑到邵承冕耳边小声问道,“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大庭广众之下跳个舞都差点失身。
邵承冕挑眉,不置可否地道,“要不然呢?桓桓是不信朕了,还是觉得那种货色能入了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