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柔安身边的大宫女,菘蓝自然清楚娘娘的心病。
菘蓝上前劝慰着,“娘娘,许是缘分没到呢,皇上如此疼您,小皇子和小公主早晚都会来的。”
“嗯,”
柔安轻轻颔首,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她伸出手,菘蓝会意地扶着她坐起来。
在小烷桌上慵懒地撑着头,细白莹润的玉指一下下点在额间,柔安开口说道,“拿些纸笔和帖子来吧,本宫得想想万寿节该怎么布置,请什么人。”
早间,邵承冕就派人来和她传话说,今年万寿节的一切准备由她做主,可她因为孩子的事,真是没什么心思了。
孩子?
看着端着东西进门的菘蓝,柔安直起身,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菘蓝,本宫才想起来,纪清妍嫁入安王府后怎么再没露过面,她平日里不是最爱出风头的么?”
上次中秋夜宴时,她还看见了安王和安王妃,按例来说侧妃也是入了皇家玉谍的,纪清妍又一向爱与她相争,因何不出席?
菘蓝也疑惑不已,摇摇头,“这件事奴婢也不知。”
“什么事叫贵妃如此纠结?”邵承冕下了朝,刚进门就看见柔安一脸沉思地坐在小榻上,他快步地走了过去。
“皇上万安。”
菘蓝放下手中的东西就退了下去。
见邵承冕过来了,柔安眼前一亮,“怀周哥哥,你可知我二姐姐的近况?”
提起纪清妍,邵承冕的眉心就拧了起来,他冷哼一声握住了柔安的手,“朕怎么会关心那种毒妇。”
当时桓桓就是被纪清妍持刀所伤,好好的回门宴都毁了,若不是看在桓桓的面子上,邵承冕恨不得将她活剐了才好。
“你想什么呢怀周哥哥,”
柔安的嘴角漾着笑,盈盈地望着邵承冕,“我是觉得很奇怪,纪清妍那么爱出风头,怎么嫁进安王府后突然偃旗息鼓了?这不像是她的行事。”
“或许是在府中养胎?”
顿了顿,邵承冕冷峻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嫌恶,又继续说道,“又或许是未成婚前就和有家室的男人珠胎暗结,她自己也觉得羞耻不敢出门吧。”
听着邵承冕对纪清妍如此低劣的评价,柔安不禁发笑,若不是纪清妍那些年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恐怕最后也不会疯魔到那个程度。
可谁叫她们生在一个府里呢。
想到这儿,柔安还是蹙起了眉。
她提起笔,在烫金帖子上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邵承冕正盯着她瞧,顿时就察觉出来了,“桓桓,你有什么心事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为什么顾嫔、纪清妍她们都能有身孕,就我不行呢。”
柔安放下笔,语气闷闷的。
甚至开始了自我怀疑,“怀周哥哥,是不是孙芷薇给我下的避子药药性还没有消除?”
“不会!”
邵承冕突然的大声使柔安吓了一跳,她轻轻地捂着胸口错愕道,“好……不会就不会吧,怀周哥哥你吓死我了。”
邵承冕脸色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过来,他摸了摸鼻子解释着,“我的意思是说,以陈太医的医术看了都说没事,那桓桓的身体一定是健康的。”
想着他又补了一句,“反正咱们还年轻,再过几年生也是好的。”
可能是当局者迷,面对邵承冕的异常,柔安没有任何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忧思里无法自拔,“可你马上都二十三岁了,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才能在宫中有更稳定的地位,以及她后半生真正的保障。
可这一切落在邵承冕眼中便是柔安爱极了他,迫切地想和他生下二人的结晶,“没事的桓桓,相信我,我们以后会有的。”
邵承冕将柔安搂在怀里,轻拍安慰,深邃墨深的眸瞳在看见康盛时转了一下。
康盛也心虚地垂下头去。
——
正值半秋,枫叶如火,林道边苍翠的树木也变得五彩缤纷,宫人们踩着小梯向上挂着宫灯和轻纱,长廊、檐下,都是一片奢华的粉金色。
孙芷薇扶着周嬷嬷的手从凤仪宫里出来。
这些日子来,孙芷薇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对付那贱人,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见此情景,她恨恨地剜了一眼后上了辇车,“宸贵妃这个贱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能显摆!”
正常宫中的一应大小事务都应经过她的手,要么就是礼部和太仆寺等一齐协力,“皇上万寿节这么大的事儿,就放任那贱人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颜色?”
孙芷薇讥讽道。
皇帝是一国之君,自然和她一样,该用明黄的规制。
跟随在辇车另一旁的青玉,淡淡地说道,“奴婢在凤仪宫听柳姑姑说,这件事儿宸贵妃报给太后娘娘过目了,她老人家看了也喜欢的紧。”
青玉怎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这样的话?
周嬷嬷心中愠怒,刚欲说她几句,就听见皇后娘娘重重地一拍辇椅。
“太后她只会向着自己的儿子!本宫是她同姓的亲侄女,他们为何要这般折辱本宫的脸面!”
孙芷薇怒目如火,丝毫不在乎皇后的仪态了,“还有那个贱人,一个妾室,对本宫没有丝毫的恭敬!本宫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不是爱办宴席么,本宫……”
听到这里,青玉微微侧耳。
多日的心惊胆战,叫周嬷嬷浑浊的眼珠越来越疲惫,她大声地打断了孙芷薇的话,“皇后娘娘!”
“咱们还在外面,说话行事都要万分小心啊。”周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有什么的,皇上不就是喜欢那贱人的不规矩么,本宫是皇后,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孙芷薇越说,神色越怨毒,“反正父亲就要放弃本宫,本宫也就快要没用了……”
见随车的宫人都噤着声,孙芷薇随意地瞥了一眼,不屑地道,“不管怎样,你们都是玉棠宫的人,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在!”
“奴婢、奴才不敢。”
众人皆异口同声地应道。
只有青玉无声地勾了勾唇,眼底都是讽刺。
夜色渐浓,云影缭绕,借着微弱的月光,一道青衣倩影悄悄地进了玉棠宫的耳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