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瑗蓦然站了起来,“人呢?”
“回大将军,在外面。”通传的人说道,然后看向白酒儿,“一起回来的,还有谢府的二姑娘。”
乔星瑗久居漠北,后来也回京城。并没有在金陵城多待过,对于曾经贵妃的母家没有关心,也没有多了解过。
现在蓦然听到“谢府”二字,先是一愣,便问道,“谢府?哪个谢府?”
此时,堂中通传的士兵没有开口,开口的是白酒儿,“金陵城的谢府吗?”
谢府的二姑娘,白酒儿一听便知道了是谢行颖。
“是的。”士兵回道。
乔星瑗也看向白酒儿。
知道谢行颖跟着景明帝一起回来,白酒儿愣了愣。
景明帝身在金营,能一起回来,多半也是在金军营地里。
女子在金军营地,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日子。
白酒儿没有问,屋中的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带进来吧。”她开口说道。
士兵应声,转身出去。
过了片刻,外头走进来两个士兵,其中士兵牵着一条狗,狗走得很慢,说是走,不如说是一点一点蠕动进来的。
那只狗后,跟着一个女子,女子布衣木钗,满脸风霜,粗粝的皮肤好似中年的妇女,脸上一道长长的疤,那道疤从眉梢一直贯穿到了嘴角,将她的脸都分割开来。
白酒儿看着她,从前娇俏不谙世事的贵女,如今苍老许多,粗布麻衣,曾经眼里的光亮如今也黯淡了,整个人都变得沧桑。
那双麻木的眸子里带着好奇地看着四周的场景。
扫过一圈之后,最后落到了最上面坐着的白酒儿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上面,目光沉静如水,通身没有一点儿装饰,但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凌厉气势。
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站在两旁,恭敬而卑微。
曾经的贵女落入泥尘,曾经的商户女变成了众人拥簇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主宰者。
年少时,两人也曾是好友。多年之后再相见,物是人非。
看到白酒儿的那一刻,谢行颖心神巨震。
她张口,习惯性地想要叫“酒儿”,可话到嘴边,才知这个称呼她已经不配了。
一时间她连称呼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开口。
白酒儿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吩咐道,“给谢二姑娘搬个椅子。”
多年之后,白酒儿似乎也不知道该跟谢行颖说什么。自己杀了她爹,与她是有杀父之仇的。
而谢府,曾经拥戴景明帝,站在了她的生死对立面。
两人之间的鸿沟,太深。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也没有时间说什么。
“你休息会儿。”她说道,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堂中的士兵,“景明帝呢?”
士兵们牵着狗,带着谢行颖,然后就没了别的人了。
而对于那条狗,虽然堂中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人多看。
他们现在都等着景明帝被带上来。
那士兵指着自己身后牵着的狗,“回主上,它就是。”
旁边的另一个士兵嘟囔道,“明明摘下了狗头套,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去了。”
“让他取也不取。”
说完,不由分说上前去抢掉那只狗死死护住的头套。
露出了满是血痂的脸。
那张脸……即使满是伤痕,堂中见过景明帝的人也认出来了,是景明帝。
和成道站在白酒儿身后,看到景明帝的那一刻,瞪大了双眼。
“陛下?……”
堂中默然不语。
白酒儿看着那只狗,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了景明帝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脚,踢开了旁边的狗头套。
“戴着头套,会让你觉得不那么丢脸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