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凡间闹事邪修,已被属下就地正法。”
“想来,正邪两道又可暂得清平。”
邪宗大殿内。
长宁再着红裙,向着主位盈盈一拜。
满目热烈,毫不掩饰的赤诚,委实令人难以招架。
如今她早把心意摆在明面,怎奈沈临川无论如何都不肯开窍。
许是因为,自己与他的意中人无法相提并论吧。
即使他从未言明,然对恩人之女的照拂,总是亲眼所见。
倘若不曾放在心间,岂会连同她的骨血一并守护?
哪怕谢闻君许以邪君之位,仍不肯逾越半分。
曾觉与其相差甚远,现在瞧着。
皆是求不得的苦命人……
如此,怎能不被吸引?
孤单久了,不合时宜的念头自会蔓延。
险些死过一遭,胸中执着愈加强烈。
他不愿,默默守候就是。
总好过日后悔不当初。
云开未必见月明。
只求陪在所念左右,一生足矣。
“长宁聪明伶俐,甚得我心”
“长邕,你好好学着些。”
“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
大战落幕。
正派群龙无首,邪宗损失惨重。
此间情形,唯有停战休养生息。
方能保住千百年来的基业。
故而双方约定。
只要邪修不在凡间生事,正道绝不出手。
可惜,总有反骨……
“邪君近来如何?”
沈临川自是没法忽略长宁的变化。
但他的心已死。
少时初遇的惊艳,足够回味余生。
本该当机立断,不想绝情太难。
与她调笑时的畅快只剩疏远。
幸而他性子清冷又喜怒无常,叫人难以琢磨。
“尚可。”
“邪君修为高深,青云门内少有对手。”
“何况堂堂邪宗主屈尊降贵,做他门内弟子。”
“自是护的如珠如宝。”
“听说前些日子,惹了事端。”
“兴之所至动起手来。”
“倒叫那六长老丢了好大的面子。”
长宁实在不能理解谢闻君的想法。
就像从前无法看破她的伪装一般。
身为邪君,肩负重任。
本应振兴邪宗,却将大权随意交出。
令沈临川收拾一堆烂摊子不说,重回青云去修正道。
委实让人猜不透,想不明……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若无危险,莫要插手。”
“咱这位小祖宗,气性大的很。”
沈临川笑道。
当初自己在秘境中的安排,可是让她念叨了许久。
先邪君风雅至极,邪君夫人亦柔情似水。
偏生了她这个不着调的。
真是奇怪。
此时,被人念叨的甩手掌柜谢闻君正乖巧待在主殿。
远离勾心斗角,只做剑峰弟子。
上有师父保护,下有师兄做伴。
肆意妄为,当真妙极。
以前满腹算计,没得一日清闲。
如今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自是要走一条轻松的路。
虽说她的实力,做不成柔弱的金丝藤。
但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再硬的盔甲也能化了去。
望着身旁侃侃而谈,颇有师兄架子的纪云青。
微扬唇角,相视一笑。
第一个朋友,教会了她太多……
……
“门主,五年时日已过。”
“弟子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一丝松懈。”
“如今期限将至,请您履行承诺将我逐出师门。”
“日后绝不踏进青云一步。”
玉佩传递消息,乃银月灭族真相。
对郁苍霖的多年怨恨,成了离颜心中一根拔不出的刺。
每每忆起自己做的蠢事,寝食难安。
请罪认罚,他皆不允。
只好出此下策。
一走了之,或许并非恕罪的好方法。
可……
老是这样围在郁苍霖左右,太过折磨。
数千日夜,拼命弥补。
郁苍霖的缓兵之计,反而使她更加自责。
“我不是说过了。”
“当年一事虽非我所愿,始终难辞其咎。”
“你不必如此,安心修炼便是。”
以其一贯公正严明的性子,理当同意她的请求。
或者公开捉人问罪。
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离颜到底有没有为青云出力,众人有目共睹。
何况……郁苍霖一直对当年令自己险些破功的邪修“念念不忘”。
那时被迷惑,确有道心不稳之嫌。
留她在身边,可随时考验自己的心境。
争取早日飞升。
“若真觉过意不去,理当替阿渊多多分忧。”
“人各有牵挂。”
“正道如今四分五裂,危险重重。”
“他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委实不易。”
“你是他的弟子,又欠我一命。”
“我只信你。”
“司宁司安年龄尚幼。”
“云青身为男子,心思自是不够细腻。”
“还要你撑起首徒之责。”
“况且银月一族,并非只余你一个。”
郁苍霖绝不相信,银月族人会对正道毫不设防。
既有办法逃出生天,至少……
“天地广阔孤身去寻,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弟子留下,已是门主开恩。”
“岂能再……”
离颜立刻表露惶恐,实则却只想着如何离去。
当初答应留下,乃是为了赎罪。
如今还要继续厚着脸皮,面对一众知根知底的师叔……
“我意已决,莫要再提。”
第五次请辞被拒,离颜已有些释然。
谢闻君重为三师妹,同在一个宗门。
又欠门主,又欠少主。
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完?
若非纪云青主动替她分担了部分剑峰事务。
离颜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
郁苍霖虚怀若谷,以德报怨。
她一再推拒,恐有不识好歹之嫌。
说来也怪,从前的离颜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一贯干脆。
如今却变得婆婆妈妈。
呵。
仇怨错付,终究空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