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咱们宁国当今陛下,真可谓神人也。”
“登基那日,金色龙影盘旋天际久久不散。”
“统一三国,不再执着寻仙问道。”
“大兴水利,清剿贪官。”
“兢兢业业,丰功伟绩数不胜数。”
“不过,你们知道吗?”
“如此明君也曾有过落魄之时。”
“大越帝昏,听信谗言。”
“竟将远近闻名的贤臣姬相,以谋反论处。”
“抄家流放,死伤无数……”
台上说书人讲的正欢,台下戏中人却索然无味。
轻呡一口茶水,微涩的味道令姬宇川紧蹙眉头。
“怎么?”
“做皇帝做久了,饮不惯这艰苦?”
姬寒烟陪在左右,轻摇薄扇,开口调笑。
如今二人一个是开国功臣,一个是千古明君。
悠闲时刻少之又少。
“呵。”
“公主殿下愈发牙尖嘴利。”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姬宇川勾起唇角,反呛一句。
“危急时刻,幸得义士相助。”
“这才脱离险境。”
叫好声响成一片,当真聒噪。
“他倒是绘声绘色。”
“如此大事,朕怎么不知晓?”
“何况以我的修为,谁能……”
取出蛇鳞,小心摩挲。
心间一抹怪异的滋味闪过。
“哥哥?”
见他停顿,姬寒烟不解道。
“哦,朕只是在想。”
“朕这个皇帝当的属实无趣。”
“还是做蛇更有意思。”
轻描淡写带过眸底波澜,姬宇川岔开话题。
“对了,听说你近日又去佛寺为千雪祈福。”
“她在青云学艺学的如何了?”
“那丫头,整日没个正形。”
“这回确是转了性。”
“一心一意埋头苦修,进展神速。”
“已至金丹。”
低声回应,姬寒烟慢条斯理的掏出锦帕。
系于腰间的平安符突然坠落,赶忙捡起,视如珍宝。
“咦,这符……好像有年头了。”
“一直见你佩戴,却不知是何人所赠。”
“我亦不晓。”
“总觉得,是个很重要的人。”
“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眼底露出迷茫,死死攥住符箓。
一贯足智多谋又冷静的人儿,难得慌乱几分。
“兴许不是什么要紧事。”
话虽如此,握住鳞片的手却下意识紧了紧。
姬宇川和她有同样的感受。
夜深人静,遥想当年。
理应无比清晰的记忆,却好似罩上一层薄雾。
理不清,绕不开。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有了做皇帝的念头?
“不,她对我一定很……”
那日听闻千雪想要拜师学艺,拯救像她们一样因不公而陷入危机的姑娘时。
姬寒烟脑中忽的冒出一个身影。
剑眉星目,眸如秋水。
是谁……
“罢了,昔日种种过往烟云。”
“无需挂怀。”
“你还是考虑一下,京中哪家适龄公子最适合做驸马。”
如今二人肩负重担,不该沉溺在私情中。
步步算计,只为平衡三国遗留的势力。
抬头望天。
今夜星光,是否曾在梦中见过?
无端生出感慨,姬宇川怔愣一瞬,抛开杂念。
“我不嫁。”
“女子同样可翱翔天地。”
“寒烟志在四方,不愿困于后宅。”
男子能做的事,自己亦能。
任何人,都不该牺牲情感谋取私利。
心中所念,拼上一切也要达成。
即使前路艰险,绝不退缩。
姬寒烟目中坚定,手中之物微微发烫。
风间祝福,隐隐传来。
保佑寒烟,安宁顺遂……
……
“文师叔。”
“门中新进这些好苗子,就没一个能入您的眼?”
朝阳阁内。
祝瑾瑜看着一脸严肃,又心不在焉的文修然。
颇为无奈。
师叔从前对收徒一事,十分执拗。
怎地如今却一副看开了的模样。
一门心思研究灵膳,再不和杨师叔于师叔攀比。
就连性子都沉稳许多。
这实在不像他,莫不是中了邪?
“他们的确优秀,自有比我更好的师父教导。”
“何况,我已有了心仪的人选。”
“你可知青云门剑峰主那一双儿女?”
“待她们大些,我便将其收入门中。”
其实文修然也不知,他是如何认识司渊的。
两人间的陌生与熟稔,实在诡异。
他总觉得,自己有过一个徒儿。
比以前那些轻易离去的弟子,好上千百倍。
但旁人都说,这只是自己的臆想。
只有闻景行那小家伙肯信他。
文修然从前便发过誓,一生只收一人。
身为灵膳大家,岂能言而无信?
至于剑峰主的子女……他是看着长大的。
尽管并不熟识,然每次想起收徒一事。
便控制不住的动身前往。
偷偷记录着一点一滴,仿佛自家晚辈一般。
“哦?”
“师叔怎会认得青云门的剑峰主?”
“他可是拯救世间,斩杀邪魔的隐世高人。”
“我们朝阳阁还能安安稳稳的立于此。”
“多亏有他。”
“如此强大的修者,岂会让自己的儿女拜入你门下?”
“还是莫要说笑了。”
当年惊天动地的一战,自然也波及到朝阳。
上清宗主狼子野心。
勾结魔族,释放妖孽。
意图一统三界。
多亏剑峰主出手,以半生修为将其斩杀。
这才换得众生安宁。
他的后辈,自该继承他的衣钵。
怎会看得上灵膳一道?
祝瑾瑜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文师叔何来的自信,真是荒唐。
“或许吧。”
文修然闭目,不再多言。
心底却不曾动摇。
自己的手艺……只会传授给他们。
因为,他曾答应过某人。
虽难忆起,始终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