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你这混蛋在干什么,你的人把路给堵死了!”栉桥孙六急得遥遥的指着叶山权三郎,便是破口大骂。
“混账!是你的人在往这边挤,”叶山高声反驳,“赶紧带着你的人往东退,别再挤过来!”
“我要率军接应左卫门尉大人,要退,你便退罢!”栉桥一声冷喝。
“岂有此理,”叶山脑子似乎更聪明些,他瞪着不远处被挤在人堆里的栉桥怒喝:“匹夫无谋!我等军势皆拥挤在此,左卫门尉大人也被挡在外围,根本无法后撤,你还不明白吗!”
栉桥抬眼遥望,此时长池狭道外喊杀声震天,破磐山军战力异常凶猛,尤其率队冲锋在前的十余名黑甲武者,他们手执长枪,其枪术刁钻,果断且毒辣,每一击都朝着要害而来,番城山队本就战意衰微,哪里能够抵挡,眼下已被杀得哭爹喊娘。
赤松秀时此刻已退至狭道口,然而三只军队就堵在这里,退无可退。
这可把赤松秀时气得够呛,“叶山,你们在此何为,速速退去,把路腾出来!”秀时几乎已嘶哑的声音在呼喊着。
身后的破磐山军已经越杀越近,太田小兵卫见状,只得对着赤松秀时说“愿主公武运昌隆”而后带着几名家臣,拔刀冲向追兵,与那些身穿黑甲的武者战作一团。
此时的叶山也是无奈至极,他早已想退,可栉桥那蠢蛋没退,眼下三队人马已经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他指挥不动啊。
栉桥孙六此刻也醒悟过来,连忙尝试组织后撤,可连叶山都办不到的事情,他这个莽人能干啥。
番城山的士兵乱糟糟的拥挤在此狭道口,某些倒霉蛋稍不留神,被绊倒在地。
瞬间便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被互相绊倒,周围混乱的人群却未能察觉状况,继续往拥挤处赶,导致踩踏越发严重。
一时间,人踩人,人叠人,哭声,喊声,悲鸣声。
哀嚎不断,惨如炼狱。
太田小兵卫在奋勇地砍倒一名黑甲武者后,也是无力回天,被乱刀砍翻,当场讨取了脑袋。
跟随他的几名武者也难以再起波澜,苦苦支撑一阵子,便也尽数伏诛。
在黑甲武者带领下,破磐山军气势如虹。
反观赤松秀时,他面如死灰,看着眼下毁灭性的惨败,他实在想不明白…
这破磐山城不过区区一座山砦。
虽位于前线,但规模不大,只要跨过它,便能踏进龙野领内。
所以,其作用与光明山城类似,与其说它是城,其实更偏向防御要塞而已。
兵力也少,满打满算,可能就两百可用之兵。
别说与置盐城比较,就是在番城山城面前,也只是不入流的存在。
而且,破磐山城主釜内左京进也不是什么人物,就一地方豪族。
像这种城砦怎么可能接连出奇策,将番城山军打得狼狈不堪?
我到底败给了谁——
赤松秀时忽然意识到,他接连两败,每一败都被对方利用地形,配合不同的战术所击败。
不,或者不仅如此。
第一败,对方在于白鸟山、樱山皆布置了疑兵扰袭,就因那藏于密林的烦人弓手,导致士气坍塌。
第二败,在于番城山军为了扫荡山林,而兵分三路。此策略本该万无一失,可偏偏因为分兵,导致中军遭袭,往后溃退时,被赶来支援的自家部队堵在狭道出口,指挥系统陷入瘫痪。
如此想来,有没有可能,第一败竟是为第二败埋下了伏笔…
是谁…
是谁在算计我!
赤松秀时只觉浑身寒颤不已。
是那近来声名鹊起的浦上清宗吗?
秀时认为不是,浦上清宗即便擅谋,可他此刻还在香山城附近,应对来着自宇野氏的侵攻,断不可能抽身至此。
那会是谁?
是谁躲在幕后指挥破磐山军?
秀时意识到,此战已败,若是就此放弃,窝囊地领着残军后撤,赤松义佑恐怕也会宰了他祭旗。
眼下唯一可以破釜沉舟,力挽狂澜的办法
便是尽快找出对方真正大将所在
豁出性命,将其讨取。
以其头颅来换取此次惨败的宽恕。
所以,此战可以败,但对方指挥必须死!
否则将有那么一双眼睛。
隐于某处,睥睨着赤松军的举动。
在哪,你到底在哪?
赤松秀时满眼着急,视线快速地朝着破磐山军扫过,不自觉的,他拨马朝着破磐山军反冲过去,唯有突破破磐山军的围困,冲至其阵后,才有机会找到真正的指挥官。
这可把他的家臣吓坏了,几名家臣喊着“主公止步,切勿犯险!”被迫跟着赤松秀时逆行而上。
破磐山军也没料到赤松秀时竟会不顾身命,朝着反方向冲击。
虽然组织了抵挡,但赤松秀时已把生死置于度外,即便有伤在身,也不足为虑,一心只有对方大将所在。
这赤松秀时本就是持勇之将,此刻胆气更盛几分,破磐山军竟是阻拦不住,被他渐渐突破了围困,朝着太市方向冲出。
看见了!
冲出人群,少了遮挡,赤松秀时盯紧了不远处,山丘之上,一名戴着般若面颊的年轻人,他正挥着折扇,从容地指挥着破磐山军进攻。
因为破磐山军兵力不多,此刻年轻人身边仅两名武士护卫。
正是防御薄弱,有机可乘之际!
“找到你了,速速纳命来!”
赤松秀时暴喝着,不顾早已浑身挂彩,奋力舞动长枪,疾驰而来,透露着一股以死相搏的彪悍!
年轻人也是没料到如此一幕,不由得惊愕。
他身边的小武士果断闪身上前,手握长枪抵御。
可没等赤松秀时策马杀到,年轻人身侧的一骑跃马而出。
他身穿黑甲,沉默寡言,手执一柄怪异的刀。
它像巴型薙刀,但刀刃更重,更厚实。
“来将通名!”
赤松秀时已无畏惧,绰枪便战。
“玄衣…”
那骑将马快,瞬间便已闯至眼前,目光凶煞,高举的刀,斜劈而下,势沉如山。
一道寒芒斩落。
只在两马相交的瞬间。
赤松秀时的躯体分作两段,掉落马去,只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山县重虎。”
随着赤松秀时满脸惊骇的身死马下,骑将横刀立马,手中长刀一甩,朝地上泼出一道殷红的血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