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秀时再度领军出发。
从他把头兜上那夸张的冲天协立取了下来,便不难看出,他此行有多谨慎。
与之前的飞扬跋扈形成鲜明对比。
“叶山,你带人上白鸟山。栉桥,你往樱山去,哪怕把这两座山给我掀了,也要保障山道安全!”
赤松秀时满肚子怒火,难以宣泄,盯着二人,恶狠狠地补充着:“都给我瞪大眼,看清楚,那些山猴子若敢出现,便格杀勿论!给我宰光他们!”
“是!大人。”叶山权三郎、栉桥孙六同时应道。
他们皆是赤松秀时的家臣,可以说,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此次赤松秀时把脸丢尽,他们也是脸上无光。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扑上山头,把那些放冷箭的混账剁碎喂狗。
为此,他们各自点起一百五十人,并且各带着五挺铁炮。
别看这铁炮数量少,这可是番城山城目前所有的铁炮库存。
毕竟铁炮这贵价玩意,在播磨地区算不上多受欢迎,虽说大名家里都有,但不多。
赤松秀时之所以把压箱底的铁炮拿出来,一来是山里的弓足轻跑得太果断,弓箭难以命中,唯有铁炮,才有机会在他们逃之前将其射杀。
二来,铁炮发出的声响,对杂兵而言是很强的震慑力。
若山里是些山匪流寇什么的,挨上两轮铁炮,再被武士们追上砍一顿,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来作乱。
随着叶山、栉桥二人各自领军进山,赤松秀时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待山上的赤松军挥动旗语,表示山中无虞,并无贼兵身影,他这才放下心来。挥动手中长枪,指挥着其余的番城山将士,以赤松军先锋,再度踏入长池那狭长地带。
可能是番城山的武者都憋着火,需要发泄,他们把搜山工作做得非常仔细。
这让步步为营的赤松秀时前进得很缓慢,但赤松秀时如惊弓之鸟,他悬着一颗心,宁可稳步前进,也不愿意在疏忽大意。
其实从长池到太市并不算远,可就是这段路程,他们走了很久。
从一开始,番城山武者认认真真不放过一寸土地的搜索,到后来,越发放松,武者们三三两两走在山林间,随意地东张西望。
搜索良久,哪有那些弓足轻的身影…
逐渐的,番城山的武者也不耐烦了,在山里随意乱跑,偶然大声吆喝。
赤松秀时心底暗笑,认为作乱的山民早已知难而退,便驱使番城山队加速踏过长池一地。
通过长池那狭长地带,进入太市地域,如同穿过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哈哈哈!”
赤松秀时忽然朗声发笑。
身旁的家臣太田小兵卫疑惑问:“主公何以发笑?”
“我笑那山民无胆,只敢窝藏于山林,鬼鬼祟祟,贫弱如鼠!”
赤松秀时见太市地区已近在眼前,又忍不住掏出那飞扬跋扈的本性,充满不屑地笑道:“厄那毛贼,若敢再出现于眼前,我赤松左卫门尉秀时,必将其犬首统统斩下!”
“哦!主公大人甚是勇武充沛,我等定当尽心奋战!”
“是极,区区鼠辈,吾等军势便足矣将其吓退。”
“主公大人,我等加速开拔,一鼓作气前进至太市吧。”
太田等家臣连忙出言附和。
“好,举起旗帜,加快行进,让叶山、栉桥稍后跟上!”赤松秀时把手里长枪一挥,番城山队撒开脚丫,朝着太市方向一路小跑。
赤松秀时命随从将他的冲天协立取来,插在头盔两侧。
一米五几的身高,加上七八十厘米的冲天协立,气势高达两米八。
“前进!”
赤松秀时再度意气风发。
反正已越过长池的狭长地带,照理来说,已没什么能阻挡赤松军的脚步。
可就在番城山队基本从长池出来,尚未来得及整队之际。
赤松秀时仍未察觉,就在这太市的田野间,埋伏着左右两支队伍。他们或者趴在农田、杂草里,或者躲在树木、林间。
一名包着黑色头巾,戴着般若面颊的年轻人,正藏在一间废弃农舍里。
他身边是数名全身披挂的武士。
“少主殿下,赤松先锋来了。”武士透过窗户观察着。
“明国人有言,有朋自远方来…”
戴面颊的年轻人稍作停顿,托着下巴缓缓说:“虽远必诛!”
“哦哦,有道理。”周遭的武士连连点头,他们懂个屁明国文化,既然少主这么说,那便错不了。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随手把那玩着,“左京进,动手吧,给我那混账妹夫争取些时间。”
“是!”
周遭的武士深深躬身。
旋即,武士夺门而出,高声呼喊着“破磐山队,随我出阵!”,霎那间,更多相同的呼喊声如潮水般荡漾开来,在田野间不断传播着,大量的声音,远远近近,互相传递反馈着。
颇有星火燎原之势。
番城山队众人皆是心底惊骇。
下一刻,藏匿在田野里的士兵纷纷暴起,他们一队在北,一队在南。
他们还立起了稻草人,用于迷惑,一时间难以估算其准确人数。
随着破磐山军旗高高扬起,阵阵喊杀声炸裂。
两队破磐山的将士拔出兵刃,嗷嗷的,朝着刚跑出长池的番城山队扑过去。
赤松秀时脑子嗡嗡的,有点发晕。
这破磐山城可是置盐赤松氏的城池啊。
这是什么情况!?
赤松秀时愣神之际,番城山的士兵也没搞明白状况,面对本该是友军的破磐山军,他们明显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可破磐山的将士没有半点犹豫,扑上来便是乱砍乱伐。
此刻番城山队刚从狭道出来,本就来不及整队,军阵也是乱糟糟的,被破磐山军从南北两侧猛力一冲,军势直接被打散。
进攻时机恰到好处,一击即溃。
番城山的杂兵们还没从长池狭道之败里缓过神来,这会又来一次突袭,而且发动袭击的还是友军。
杂兵心态直接炸,没有任何抵抗的念头,被破磐山军打得抱头鼠窜,朝着长池方向撒腿就逃。
看着乌泱泱的败兵涌来,赤松秀时此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他在马上嘶吼着,试图制止杂兵败退。
然而,兵败如山倒。
任由赤松秀时如何努力,败势仍无法得到缓解。
而且,败退的番城山队涌到长池狭道的出口,正急着往回赶。叶山、栉桥两队搜山人,闻讯从山上赶来支援,恰巧与败军迎头相撞。
番城山的三支队伍,就这般鬼使神差的,全堵在狭道出口,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