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欢与沈如霜擦身而过之际,却见沈如霜正满脸关切的看着他,道:“你还好吗?”
高欢微微一笑,温声回道:“这不是已经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
沈如霜微微颔首,轻轻一叹,心道:“我竟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明明都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结果,他又怎么会有事呢?”
高欢前脚刚刚离开,身后便随之传来了郭聪的惨叫声。
事关女儿的清誉,沈延怎能不怒?当即下令对郭聪执行家法,遂命府中护院重责其一百大板,并将其丢出府外,责令其永远不准再踏足沈府半步。
张护院默默的站在角门外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郭聪,想到曾经与他也还算有一份交情,故而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偷偷的塞给他三两多碎银子,叹道:“去请个郎中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郭聪将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眼中尽是怨毒之色,咬牙切齿道:“不想我郭聪竟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这笔账我记下了,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张护院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说这些,快走吧,若是老爷忽然改变了主意,届时可就不只是请郎中那么简单了。”
郭聪向张护院拱了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郭聪说罢,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爬上张护院事先为其准备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身影,门房管事重重的啐了一口,满脸不屑的说道:“居然还敢嘴硬,看来还是打轻了。”
张护院闻言,冷冷的瞥了门房管事一眼,道:“老爷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乱嚼舌根?”
门房管事讨了个没趣,连忙陪上笑脸,讪讪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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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过后,王华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径直前往东宫求见朱厚照。
清宁宫。
这里是大明皇太子学习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朱厚照坐于案后,右手托着下巴,微眯着双眼,静静的聆听着王华在沈府的见闻。
王华毫无保留的将今日发生在沈府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朱厚照听得极为认真。
当王华说到高欢因醉酒而失足落水时,却听朱厚照发出一声轻哼,沉声说道:“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情?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王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夜已深了,本宫便不留你了。”
朱厚照侧头瞥了一眼在身旁躬身而立的刘瑾,道:“着人备马车,送王师傅回府。”
“是。”
刘瑾躬身向朱厚照行了一礼,旋即亲自引领着王华向宫外走去。
朱厚照怔怔的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别的地方,站在角落里的张永隐约听到他的口中似乎在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这个高欢...到底是何等样人?”
“知音难觅,或许,他也有着与本宫同样的烦恼吧....”
朱厚照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仿佛似要跨越重重宫墙的阻隔与高欢神交一般。
良久之后。
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朱厚照抬头循声望去,却见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刘瑾。
“如何?”
刘瑾闻言,一脸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旋即双膝一软,竟是默默的跪了下去,道:“奴婢无能,未曾探得沈府内的消息,还请主子重重责罚。”
“此事罪在牟斌,关你何事?趁早起来,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惹人烦。”朱厚照冷冷的说道。
刘瑾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主子所言极是,如今锦衣卫被牟斌那个废物搞得乌烟瘴气,其罪当诛。”
朱厚照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满脸嫌弃的瞥了刘瑾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牟斌是父皇钦定的锦衣卫指挥使,在任期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若是按照着你的意思,难道本宫的父皇也错了?”
朱厚照话音刚落,却见刘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道:“奴婢绝无此意,便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随意妄加揣度皇爷的决定啊。”
朱厚照犹如赶苍蝇一般,很是不耐烦的冲刘瑾摆了摆手,道:“狗东西,趁早滚蛋,本宫看见你就烦。”
“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
刘瑾说罢,当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眼前这片是非之地。
朱厚照拿起案上的狼毫笔,提笔写了一张条子,随手扔向角落里的张永,道:“张伴伴,你辛苦走一趟,将条子交给牟斌,让他给高欢安排一个相对棘手一些的任务,届时本宫会与之同往,顺便近距离观察一下他的品性和能力。”
张永闻言,顿时心中一凛,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屁股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哭腔,急声道:“主子即便要令其为己所用,也无需以身犯险啊,不如由奴婢亲自代劳...”
朱厚照根本不等张永说完便大手一挥,打断了张永的话,道:“不需要...为国选材之事岂可假手于人?”
“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
朱厚照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张永的双眼,用近乎于威胁的语气对张永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胆敢有人向父皇告密,立即打死。”
朱厚照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张永听的,他还要通过与张永之间的对话,向隐藏在东宫内的一众高手们发出警告。
因为在绝顶高手面前,即便说话时声若蚊蝇,也很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朱厚照话音落后,东宫内的多个角落里,几乎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片无奈的叹息之声。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高欢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前往前厅用饭,便见管家沈华来报说:“外边有人找。”
沈华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高欢见状,也只是冷冷一笑,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径直出门查看情况。
良久之后。
高欢在沈府门外见到了前来传令的余庆。
余庆毕恭毕敬的上前与高欢见礼,道:“卑职见过大人。”
“还真是稀客呢....”
高欢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我等尚有一日假期,如今你亲自登门,别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唉...”
余庆发出一声长叹,道:“大人料事如神,还真被您给言中了。”
“千户大人一早接到的命令,令我等出一趟公差,护送天使前往衡山宣读圣旨。”余庆说道。
“哦...跑腿而已,小事一桩,你且在此稍待片刻,我先入府更衣,随后与你一同前往衙门向千户大人报道。”高欢说道。
余庆见状,连忙出言提醒道:“此番任务怕是有些棘手,大人切不可等闲视之。”
余庆的话终于引起了高欢的重视,他默默的与余庆对视了一眼,见余庆面色凝重,于是皱了皱眉,问道:“不就是护送天使前往衡山宣读圣旨吗?”
“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的师弟刘正风出钱在朝廷捐了一个参将,接着又邀请武林同道前往衡山,欲在衡山举办金盆洗手大会,其实他捐官是假,金盆洗手亦非真心实意,他之所以如此行事,其实是因为他与魔教长老曲阳有私交,此事颇为复杂,千户大人令我等护送天使前往衡山,便是要我等在暗中调查一下此事背后的隐秘,届时,江湖中人齐聚衡山,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此事颇为棘手,理当慎重对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