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闻言,心中一凛,遂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我去去就来。”
高欢回府换了一身武备常服,提起绣春刀便往外走,待行至正门前时,忽见春桃快步跑来,递给高欢一个满是金银细软的包裹,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听说姑爷又要出远门,连忙给您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小姐....小姐让我给您带句话,让您路上多加小心,莫要委屈了自己。”
高欢伸手接过包裹,侧头看向影壁方向,他早已感知到了沈如霜的气息,但见沈如霜不愿露面,倒也没有强求,微微一笑,转身向余庆求借笔墨纸砚。
余庆见状,却是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您这是在骂我,咱出门在外时除了带上刀和鸟,啥时候带过笔墨纸砚啊...”
余庆说着,微微一怔,心下了然,想到高欢在沈府的处境,于是侧头看向门房管事,道:“劳烦借笔墨纸砚一用。”
门房管事闻言,低头看向被余庆悬挂在腰间的绣春刀,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个下人也实在犯不着去招惹他们。”
门房管事想罢,当即取来笔墨纸砚,递给高欢,道:“姑爷请。”
“多谢。”
高欢点了点头,接过门房管事递来的笔墨纸砚,旋即将纸张平铺在了余庆的背上,提笔写了一首通俗易懂的现代情诗。
望着高欢渐渐远去的身影,春桃满脸担忧的轻叹一声,旋即依依不舍的走向影壁,将那首情诗交给背靠影壁低头不语的沈如霜,道:“小姐,姑爷让我把这个给你。”
沈如霜满脸疑惑的接过春桃递来的纸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写尽千山,落笔是你。行尽万水,尽头是你。岁月为笔,相思入墨,字里行间全是你。”
仿佛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令沈如霜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如获至宝般的将那首情诗紧紧地捧在胸前,背靠着影壁,默默的回忆着近三日以来与高欢之间的点点滴滴,久久不愿离去。
————————————
高欢离府之后,径直带着余庆前往衙门报道,在与曹少钦等人会合之后,当即翻身上马,径直出城,直奔衡山而去。
大约行出三十里,却见前方忽然出现一队骑士,拦住了高欢一行的去路。
高欢见状,急急勒马,胯下战马接连发出几声嘶吼之后,才堪堪停在了拦路之人的马前。
高欢与对方领头之人相距不足五步,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默默的在对方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对方居然穿着一身飞鱼服。
余庆见现场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于是连忙主动出面打圆场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余庆说着,当即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向对方行了一礼,道:“卑职见过方大人。”
来人名叫方岳,官居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
高欢见状,亦是有样学样的向方岳行了一礼,满脸疑惑的看向方岳,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指挥使大人深感此行颇为棘手,担心尔等难以应付,特为尔等加派了一些人手。”
方岳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与之并马而立的少年,道:“此人名叫朱寿,武功高强,智勇双全,此番衡山之行,定可助你一臂之力。”
“朱寿?”
高欢心中一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连串头衔:“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当高欢顺着方岳手指的方向看向朱寿时,他顿感一阵头皮发麻,心道:“好家伙,居然真的是他。”
虽然方岳刻意隐瞒了朱厚照的真名,但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结合高欢前世的记忆,再看朱厚照这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以及他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股英雄气,他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当高欢看向朱厚照时,朱厚照也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二人默默的对视了良久,高欢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旋即向方岳拱了拱手,道:“请问大人,此番衡山之行以何人为主?”
“仍旧以你为主,其余人等皆需听你号令行事。”方岳刻意提高了声音,他是故意说给朱寿听的。
“请问大人,若有人公然抗命,又当如何处置?”高欢问道。
“这....”
方岳显得有些迟疑,朱厚照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他又岂敢随便接话。
见方岳一脸迟疑的模样,朱厚照不禁撇了撇嘴,直截了当的回道:“当以军法从事。”
“善。”
高欢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不宜在路上耽搁太久,卑职先行一步。”
高欢说罢,当即与方岳拱手作别,旋即一马当先的沿着官道纵马狂奔而去。
朱厚照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人做事雷厉风行,甚合我意。”说罢,重重一夹马腹,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望着高欢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方岳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但愿别出什么意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永闪身出现,道:“有那两位随扈在侧,便是三品法相境高手来了,也要脱下一层皮。”
见张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方岳才终于长舒一口气,道:“但愿如此。”
————————————————
皇宫。
养心殿。
弘治皇帝负手站在殿前台阶上,满脸担忧的遥望南方,道:“太子已经出城了吗?”
从旁躬身而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闻言上前一步,道:“回皇爷,殿下于半个时辰前出城,此刻应该已经与北镇抚司的高欢接上了头。”
“高欢....”
弘治皇帝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之后,长舒一口气,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写的真好啊。”
见弘治皇帝仍旧一脸担忧的表情,萧敬连忙上前说道:“高欢出自京兆高氏,家世清白,为人方正,虽家道中落,但自幼聪敏好学,饱读诗书、谈吐不凡,坊间名声是极好的。”
“据闻高欢年幼时,一个颇有道行的胡僧登门拜访,说他是武安君李牧转世,「将为幽州帅,且受北人之福」,因此其父为其取表字为「城武」。”
“呵呵...”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道:“看来家人对他有着很高的期望啊。”
远远站在角落里的首席秉笔太监,兼领东厂提督之职的曹正淳,闻言却是默默的瞥了一眼躬身站在弘治身旁的萧敬,心道:“不愧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不轻易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