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西山大营操练兵马,香山武学训导将官
北平城外,西山。
此山是太行山的一条支阜,又称小清凉山。其山势宛如腾蛟起蟒,屹立西方,遥遥拱卫着北平城,地势地形极为紧要。
此前这里便设有百户所驻扎,以拱卫北平城。
而现在,原本的百户所却是开始扩建。浩大军营骤然而立,营帐连绵数十里。营中旗帜翻飞,战马嘶鸣不断,更有喊杀操练之声,不断响起!
自各地征收而来的七万青壮,此时便汇聚于西山大营之中,每日操练不断。
西山大营不远处,便是香山,山中独有翠色,峰峦层叠。
其上建有离宫别院,建筑规制宏丽,蔚为巨刹。
这原本是历代燕王修建,以供夏秋时节消暑纳凉之所,自是堂皇宏丽。
但此时,却是一众武夫将领往来其中,将好好的宫苑染上了一片肃杀之气。
李玉鉴与雍博荣在香山之上欣赏了一番秋日风光,方才在亲随护卫们的簇拥之下,来到了这处香山别院。
二人一至,一众武夫将领纷纷前来相迎,躬身行礼道:
“参见燕王殿下!”
李玉鉴微微抬手一礼,朗声道:
“既是在武学之中,当称本王为山长!”
北平扩军在即,数万青壮已经汇聚西山大营操练。士卒足备之后,自然便需要数量众多的中低层将领充当军中骨干,否则上下军令不畅,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雍博荣的建议之下,李玉鉴于香山之上设立武学。自军中选拔得力之人,入学教授军事知识,并开设弓马武艺诸课,建立并完善武官选拔制度。
山长,就是“校长”的意思。
这种能够轻易勾连中下层军官的紧要职位,李玉鉴自然不敢交给别人,亲自兼任这武学山长。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称呼李玉鉴一声“校长”了……
一众武学学子闻言,听到这显得亲近的称呼,当即一喜,连忙抱拳行礼道:
“见过山长!”
这一批武学学子,皆是军中选拔出来的底层将校,多是没有背景。往日若想晋升,全凭战场之上竭力厮杀才能拼来一次机会。
如今成为了燕王门生,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不说其他,有了这个身份,上头总不敢再抢夺功劳了,如何不让他们心中欢喜?
李玉鉴环顾眼前面露亲近之色的百余名武学学子,不由连连点头,感叹于自家雍弟的想法绝妙。
在她担任武学山长之后,这所武学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军中培养中低层将领了!
百余名武学学子,今后已然摆脱不了她燕王亲信的身份标签。日后若是真的与神京朝廷翻脸,这些武学学子就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们日后毕业入军中效力,少说也是一个百户官。百余学子加起来,最起码也能帮李玉鉴牢牢控制万余兵马。
只需几期学子毕业,北境大军便真的只认燕王王令,而不认朝廷旨意了!
一旁的雍博荣看着,突然嘴角一弯,笑着道:
“殿下是山长,今日武学开学第一课,不妨亲自上一课如何?”
一众武学学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世人皆知,当今燕王虽然年轻,可自从领兵上阵以来从无一败,乃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将。若能得亲自教导,总是能受益匪浅的!
李玉鉴闻言,也知道这是想要让自己,拉近与一众武学学子之间的关系。
她看向雍博荣,笑着道:
“倒是个好提议,只是这匆忙之间让本王授课,却是有些为难人了!”
“后山有校场沙盘,殿下不妨与我一起推演军棋,也算是为武学学子们正经上一课了!”雍博荣继续道。
李玉鉴自幼便被东宫旧人悉心培养,此前领兵征战高句丽,便能够将辽西数万大军调遣得如臂指使,用兵以堂皇之势,浩浩荡荡碾压而来。
而雍博荣也得善缘树相助,先后得西汉李广、前秦王猛、南梁陈庆之教导,兵法之上颇有心得,更擅用奇,把握战机。
二人一正一奇,却是各得兵法奥妙之一。推演沙盘军棋,也算是让武学学子感受一番兵法之妙!
李玉鉴看向雍博荣苍白的脸庞,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不由温声安抚道:
“军棋推演,甚耗心力,你如今身体稍稍好些,还是不宜……”
她生怕雍博荣耗费精力,太过伤身。
可雍博荣就是因为被身边人看护得紧紧的,什么都不让去干,实在无聊发闷,这才故意提了这么个建议。
见李玉鉴有心反对,雍博荣脸上笑容一敛,眼神变得无比失落,神情低落地道:
“真的不行吗……”
有心拒绝的李玉鉴看着雍博荣这幅模样,顿时一怔,竟然不忍心开口拒绝。
迟疑了片刻之后,她实在不忍见雍博荣这幅低落模样,温声道:
“好吧……但推演过程尽量简化,最多一个时辰!”
此言一出,雍博荣眼神顿时一亮,笑着保证道:
“好,就一个时辰!”
李玉鉴点头应允,二人立时便被一众武学学子簇拥着,朝后山校场而去。
偌大的校场之上,有一处专门隔出来的巨大沙盘,其上设有群山丘壑、城池河流。两方各有军旗遍插其上,设有骑兵步卒、辅兵民夫,全力还原两军对垒之态。
李玉鉴与雍博荣各列一方,发号施令。
这边以堂皇之势,麾下大军尽数压上,横推战线,浩浩荡荡覆压而来。
那边用兵以奇,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又以数股骑兵袭扰后方,顺势待发。
武学学子涌在一旁,看着沙盘之上的两军交锋,恍惚之间只觉战场肃杀之气铺面而来。金戈铁马,厮杀战场就浮现眼前,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两位闻名天下,让敌军胆寒震颤的一流名将相互交手,难得一见。武学之中的兵法教授同样不愿错过,仔细地记录推演过程,以供后期上课复盘……
而与此同时,后山密林之中。
有数名普通百姓打扮之人,正仔细地记载着香山、西山之中的情况。
为首之人打扮成樵夫模样,等到手下将各处情报汇聚拼凑起来,他越是看,心中越发惊骇起来,忍不住惊恐地道:
“于西山之中设立大营,其中操练兵马足有数万!香山之中,更私设有武堂,招收将官以培植党羽。”
“燕王狼子野心,实在可怕……剩余人速速召回,在禀明神京之前,不可让燕王鹰犬察觉!”
为首的这名樵夫,语气越发急切起来。
此前他虽然知道西山、香山之中有动静,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这般严重。
他们与燕王手下的校正府交手多次,知道燕王麾下的这些同行虽然年轻,但手段却极为狠辣老练。
这里是燕王练兵训将之地,无比重要,一定有校正府的人在附近,必须尽快撤离!
但可惜,他此时方才下令撤离,却是已经有些晚了。
密林之中,立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这是双脚踩踏在林间枯叶之上,发出的动静……
下一刻,一众精干的校正府郎官突然涌现,将这几名普通百姓打扮的密探,尽数围困起来。
“今日我本是前来求见燕王殿下与少爷,却不想倒是有意外之喜!”
一道冷漠之声,自校正府郎官之中响起。
众郎官微微后撤,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身黑色官袍,身形清瘦,神色阴冷的贝永康,此时缓步走出。
打量着为首的这名樵夫,贝永康微微昂首,沉声道:
“此前我校正府清理銮仪卫北平千户所,唯有副千户牛邓,侥幸逃脱。”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逃离北平,却不曾想竟然还未曾离去,甚至还收拢了一批人继续潜伏……”
说到这里,贝永康语气之中流露出赞赏之意,点头道:
“我家少爷一向爱重人才,我校正府又刚刚建立,极缺人手。若是你愿意投效,自有重用!”
樵夫打扮的銮仪卫副千户牛邓,语气喃喃地道:
“校正府……”
他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段时间来多次交锋对手的名号呢。
牛邓深吸一口气,昂首道:
“燕王狼子野心,暗中蓄兵,有谋逆之心,我牛邓世受国恩,又为天子亲军,岂有……”
昂声说到这里,牛邓又突然一顿,恍然惊醒地看向贝永康,急声喝道:
“伱怎知我姓名身份?”
銮仪卫暗桩,平日里自是隐藏身份。他的真实姓名,就连上司下属都不知晓,可却被贝永康一口道出!
此时的牛邓,双眼猛地圆睁,露出了怒不可遏之色,吼道:
“神京有高层,背叛皇帝,投效了燕王?”
“怪不得、怪不得我北平千户所暗桩,如此轻易地便被尽数拔除……”
銮仪卫为皇帝监控天下,在各地经营多年,眼线、密探盘根交错。之前校正府将暗桩尽数拔除,他还只以为是同行本事大。
如今看来,显然是神京銮仪卫高层背叛,出卖了他们!
贝永康沉着脸,继续冷声道:
“选择投效,还是死?”
牛邓闻言,只是默默地抽出了腰间伪装樵夫用的斧头,露出了决然之色。
贝永康见状,微微摇头,也不再多劝,径直转身离去。
一众校正府郎官,齐齐抽出了腰间兵刃,暴喝一声围杀上去。
怒吼厮杀之声响起,又转瞬即逝。
鲜血溅落地上,旋即又有枯黄枫叶飘飘落下,将血迹尽数覆盖……
贝永康未曾回头,径直来到香山武学之中,等候着燕王与雍博荣的召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才有亲随前来召唤。
贝永康连忙跟上,来到了武学之中,正好撞见了一众武学学子散课而去,个个脸色兴奋,不断讨论着刚刚的沙盘军棋推演。
刚刚玩了一场大型即时战略游戏的雍博荣,此时显然很是高兴,就连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也多了几分血色。
唯有李玉鉴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叮嘱着,要注意身体、不可耗费精力太甚、以后不可再如此了……之类的话。
雍博荣很怕被这样唠叨,毕竟是一番好心不能驳斥。
一见贝永康的到来,雍博荣连忙一喜,大声转移话题道:
“永康,你终于回来了!”
贝永康快步上前,躬身一礼道:
“殿下,少爷,永康回来了!”
李玉鉴向来注意不让雍博荣在亲信之人面前丢了颜面,只能住了嘴,轻咳一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
贝永康主管校正府,事务繁忙,若是要紧之事,应该也不会这般匆忙前来。
听到李玉鉴的问话,贝永康当即神色一肃,拱手道:
“神京刚刚传回了两件极为要紧的消息!”
“一是少爷要调查的幕后之人,似乎有了眉目!”
听到这话,雍博荣和李玉鉴眼睛皆是一亮,齐声问道:
“查到是谁了?”
“少爷怀疑的两人,已经尽数调查过了。真大道的刘德仁真人,当时并不在神京之中。反而是遇仙派的那位平阳真人,当时就在皇宫内!”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当日平阳真人炼制出续命灵丹,竟然引来了厉鬼窥觊,欲要抢夺!”
雍博荣闻言,当即一拍手掌,笑道:
“看来就是他了!”
阴府三大阴帅追捕那名欲要救罗浮山鬼王之人,一路循迹竟然追到了大梁皇宫之中。
当时这个什么平阳真人正好在皇宫之中,还恰巧地炼制出了引厉鬼窥觊的灵丹?
这踏马不是这个人,才有鬼了呢!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人,那此后的事情,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雍博荣心情更好,继续问道:
“还有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是关于殿下的!三日前,皇帝当朝议定了殿下的封赏。”
说到这里,贝永康自怀中取出了具体密函,递到了二人面前。
李玉鉴伸手接过,拆开扫视一眼,上面正是这次朝廷对她的封赏。
她不由冷笑一声,便递给了雍博荣,轻蔑地道:
“果然如你所料,皇帝这是想要用这些华而不实的封赏,来稳住我呢!”
雍博荣随手折起密函,无所谓地道:
“正好,皇帝想要在天下人面前表现对你的看重,做出要册封你为储君的架势,那咱们便坦然受了。等皇帝死了,这些都会成为咱们的助力!”
“要不了多久,皇帝应该就没有精力顾得上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