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议论一会儿,萧正抬手压了压手,道:“诸位不必疑惑,萧某所说句句属实。”
“之所以找大伙来商量,萧某觉得不懂不能装懂,更不能外行指挥内行胡乱拍板做决定,还是那句话,伤害了你们也等于伤害了我们新柳军自己。”
“萧某查阅了不少关于商税的史书,像汉朝的算缗,南北朝的市估等等,虽然不是很懂,但萧某觉得不是很合理。”
这些人逐渐被萧正的话吸引,都聚精会神仔细的听着。
“怎么不合理呢?萧某觉得这些要么属于财产税要么属于交易税,拿算缗来说,是按照商人的财产来征税,可是在商人获得这些财产的过程中,未必都是赚钱的,还可能是不赚钱甚至赔钱的,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征税呢?”
“再说交易税,商品的不同,利润也就不同,比如,卖鱼的和卖布的,同样都卖了一贯钱,可是实际利润却是截然不同,再则,季节不同、进货渠道不同、进货多少不同,利润也就不同,诸多因素都影响着收入,但是,交税却都要一样,是不是也不大合理?”
“因此,萧某和几位兄长商议后,打算在新柳军境内施行新的税法,那就是所得税,什么叫所得税呢?举个例子,假如你卖了一贯钱,利润是一百文,那么咱们收税只按照这一百文来收。”
“具体的比例,暂时是这样,售卖业为百分之二十,自产自销的手工业为百分之十八,纯手工业为百分之十六,你们互相探讨探讨,看看这个比例是否合适,能不能接受。”
“当然,我还要声明一点,新柳军境内所有商户、手工作坊,除去商税外,没有任何摊派和其他杂税。”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冲萧正施礼道:“萧寨主,在下姓刘,蒋峪镇的,你所说的杂税包括人头税和户税在内的所有杂税吗?”
萧正点头道:“对,所有杂税一律取消!”
“您所说的那个所得税,是不是我赚了一百文,交二十文的税,我要是一个月没开张,就没有税?”
“对,你理解的对,你要是不赚钱,就不必交税,哪怕你卖了几百贯,去掉成本还要赔钱,那也不必交税。”
“当真?”刘掌柜瞪大了眼睛。
萧正很郑重的说道:“刘掌柜放心,新柳军从来都说话算话,若是诓骗你等,我又何必费此周折呢?”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们同意,不用商量了!”
萧正有些错愕,这么快就都同意了?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还真有些多余。
“好,既然如此,那萧正谢过诸位,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规定,只有大家都遵纪守法,新柳军境内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接下来,杨文昌详细解释了商税收取和清查的办法,由新柳军提供新的账本,上面条目分明,进货数量、出货数量、进货价、出货价,甚至还有人工费用、房屋费用、设备折旧等等,这些人看的大为惊奇,这萧寨主说不懂经商之道看来是谦逊之言,不由在心里大为佩服。
最后萧正起身道:“诸位,萧某在这里还有一事相询,还望不吝赐教。”
这些商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起身道:“萧寨主,有事但请吩咐,我等自是尽力而为。”
“萧某想问问,诸位可否听过高昌国,那里盛产一种植物名为白叠子,哪位有门路的话,萧某想求购些种子。”
众人显见松了口气,还以为图穷匕见呢。
其中一人起身道:“萧寨主,这白叠子自是听过,历城、东都等地均有白叠子织成的布匹售卖,可若是种子的话就不好办了,须得向来往于高昌一带的商人预定才是。”
“好!”萧正甚喜,道,“预定也可,哪位能帮忙,萧某必有重谢。”
这些人齐声应允。
随后,萧正亲自将他们送出新柳寨。
离开新柳寨不远,这些人不由议论纷纷。
“老刘,看来咱们当初没跑算是赌对了,这新柳寨还真讲理啊,这事儿还找咱们商量。”
“是啊,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太太平平的,还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摊派,你听说没,益都那边儿出兵剿匪又摊了不少钱。”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是新柳军把那个齐王打跑后,官府也追了上去。”
有人说着还驻足回头看了看新柳寨,转回身又说道:“你们看到新柳寨挂的条幅没,那上面写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说实话,我觉得新柳军真挺了不起的。”
“这算什么新奇的,新柳军一直都这么说的啊,嗯,也是这么做的,好像还真没听说有什么劣迹。”
“确实如此,老百姓都叫好呢。”
“能不叫好吗,这两年咱这一带一个土匪都没有,还有,你去学堂看过没,那些孩子吃的才精细呢!”
“你说的没错,我娃儿回来老是叨咕家里的饭不好吃,小兔崽子,把他美的。”
“可不是,我家那小兔崽子都不回来了,非要住学堂不可,我去看了,别说,还真挺不错的,前几天回来还给我背了一遍劝孝歌,弄得我和他娘眼泪汪汪的。”
“哈哈,你老七可是响当当的汉子,还在老婆孩子面前掉眼泪了?”
“唉,那几句话扎心呐,我当时就想到我娘了!”
“哦?你给大伙叨咕叨咕呗。”
老七停住脚步,道:“我只记得开头几句,给你们叨咕叨咕,看你们还笑话我不。”
“十月怀胎娘遭难,坐不稳来睡不安。儿在娘腹未分娩,肚内疼痛实可怜。一时临盆将儿产,娘命如到鬼门关。儿落地时娘落胆,好似钢刀刺心肝。赤身无有一条线,问爹问娘要吃穿。娘坐一月罪受满,如同罪人坐牢监......”
“娘命如到鬼门关......”众人脸上没了笑容,都面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几句话。
“唉,不怪老七掉眼泪,是挺难受的,我回去得好好孝顺孝顺我娘。”
“你们知道这劝孝歌是谁写的吗?”
“我娃儿说了,是萧寨主写的。”
“唉,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这萧寨主定是个大孝子,大善人!”
“谁说不是,真希望新柳军多打胜仗,朝廷可别回来了。”
......
一行人议论纷纷,逐渐远去。
随后,税收人员开始进驻新柳军四个政务处,正式展开了税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