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夏打盹,疯狂折腾了一夜,高伯逸可是把在世家那里受的气都“宣泄”了出来。饶是他身强力壮,清晨起床的时候也有些腰酸背痛的。
“阿郎,最近要不去长公主那里住几天……你最近老是在妾身这边,总感觉有点不太好。”
光溜溜的李沐檀躲在毛毯里,伸手抓着高伯逸的手不放。
“我知道了,我只是怕给人错误的信号,之后再去亦是不迟。”
高伯逸最近都没有去看高彾,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在里面,或者说,他就是故意为之,不想给世家中人一种错误的信号!
与高氏皇族太过于亲近,会让人误以为你是想当狗当一辈子,毫无志向,这样会引起相当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与高彾疏离,自然是向高氏皇族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他高伯逸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这样也会引起非议。
两害相权取其轻,世间哪里有那些十全十美的事情啊。
“阿郎,世家力量都在水下,你切莫小看他们啊。我爹当年不让我嫁斛律世雄,娄太后也没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沐檀害怕高伯逸冲动,忧心忡忡的劝道。
“你什么时候再生个女儿?承明不是很寂寞吗?”
高伯逸岔开话题问道。
“罢了,阿郎快去吧,妾身知道阿郎已经准备好了。”
“嗯,我走了。李德林大才,你莫要怠慢他了。”
“真是的,难道妾身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快去快去。”
辞别了娇妻,坐在犊车里的高伯逸心潮澎湃。
今日就要亮剑!让那些老匹夫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主公是不是又有喜事了?”
前面驾车的竹竿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高伯逸把“有喜事”听成了“有喜”,差点一口老血喷在犊车的木板上。
“哼哼,喜事自然是有喜事的。”
高伯逸言不由衷的答了一句,有时候跟竹竿说话,要被这家伙气死。
“今日要去收拾一帮老家伙,自然是喜不自胜。”
“主公要办的事情,自然是可以办到的。主公什么时候去蜀地,我带家里的族长给主公引荐一下。那些家伙虽然整天都想着复国,不过利用一下倒是没什么大碍,反正与我无关。”
竹竿这厮平日里冷冷的,其实多少还是想着家族,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哪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真是难得了。
“蜀地公孙家么?”
“可不就是蜀地公孙家!”
东汉初年,公孙述在蜀地称帝,国号“成家”(就是这么个怪物国号)。别看竹竿毫无政治才华,人家祖上也是阔过的。
高伯逸微微点头。等收拾了晋阳六镇鲜卑,倒是可以跟蜀地的公孙家联络联络,这些植根于当地的土豪们,实际上很有利用价值的。
之前高伯逸可不就是利用江州土豪稳住了南陈么,你看现在南陈还跟鹌鹑一样动都不敢乱动。
……
自从入夏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朝会了,此次到了立秋,为了准备秋收的相关事宜,众大臣对此次朝会都是翘首以待。
他们关注的不是秋天收成如何,反正今年蝗虫肆虐,丰收年是不必想了。他们关注的是,高洋死了,他的谥号要怎么定!
晋阳今年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蝗灾和旱灾,六镇鲜卑没有粮食了,他们会不会南下攻打邺城,顺便“清君侧”!
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议题。
李祖娥一身素服,姗姗来迟,端坐于幕帘后面。她身边是两岁多的高潜,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咿咿呀呀的小声说着什么。
这孩子似乎很小就懂事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是不吵不闹的,很有“明君”之相。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李祖娥身边的太监扯着鸭嗓子来了一句。
这只是在例行公事,假如没有什么事情,何必开个早朝呢?要知道,古代没有电灯,天黑了啥也看不见,因此天刚刚亮就要在朝会上了。
可见这项工作绝不是什么轻松差事,没有哪个大臣喜欢开朝会的,除非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
“臣有本奏!”
朝会的时候,一般都是级别较低的大臣先引出话题,然后大佬再上阵。然而今日,没有任何铺垫,高伯逸就直接站出来了!
不仅是杨愔等人愣住了,就连李祖娥也愣住了,因为高伯逸事先没有跟她通气!
“那个……楚王有什么事要说么?”
李祖娥心乱如麻,平时都是之前对好了剧本,没想到今天高伯逸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臣!请!土!断!”
高伯逸从嘴里吐出四个惊天动地的字来,震得大殿内群臣耳朵嗡嗡作响!
李祖娥平日里对政务(这不属于权术)没什么研究,一听到土断二字,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看到杨愔等人都是面色大变,恨不得冲上来跟高伯逸理论,就知道这四个字非同小可。
“楚王可否细说,为何要土断呢?”
土断,原本是指东晋和南朝为解决侨置问题而推行的整理户籍,以及调整地方行政区划的政策。
说白了,就是清查户口,查一下每一片土地上究竟有没有人耕种,耕种的人是否为国家服徭役和纳税,是否有大地主匿藏户口等等。
这条政策一出,对于自耕农来说,问题不大,或许还有好处(比如说本地豪强会将强占的良田退一部分出来给他们这些原本的主人)。
然而,这条政策,就是直接在大世家大土豪碗里抢东西吃!
自古以来,土地政策就是生产力的根本性政策,高伯逸根本不迂回,直接来这么一下,呵呵,如果他不是脑袋发昏,那就是在……敲山震虎!
“天保初年,国家渐渐安定(之前一直与西魏作战),人口本应该增加不少。可邺城周边,户籍反而变少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高伯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让太监递给李祖娥,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册子上记载了不少邺城周边关于户籍的荒唐事。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警醒可不行。微臣认为,土断和检地,乃是势在必行!这齐国的土地肥沃得很,却也经不起蛀虫的蚕食。
没有什么比土断更紧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