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盏出自宫中的油灯是谁给她的呢?”元嘉冷静地分析道。“藏书阁中,除了杜公公之外,有谁能将一盏油灯带进去?”
皇上没吭声,这帮情绪有点激动的老太医们也都闭上了嘴巴。
元嘉又道:“还有这把匕首,张公公,请您把这把匕首也交给皇上御览。”
张千昊又过来,将他手中的匕首接了过去,交给了皇上。
元嘉开口道:“这把匕首是臣在藏书阁起火的书架旁找到的!”
说着,他转身看向花笺,“国师大人,你身上虽然无伤,但是,衣裳却有破损的地方,想必,是被人用这把匕首扎破的吧。”
花笺露出一抹苦笑,“你又何必把这件事情挑明了,就当成是我放的火不成吗?”
元嘉神情严肃地开口道:“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认?”
皇上沉眸瞪着花笺,“国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替人定罪?”
花笺便给皇上跪下了,“还请皇上恕罪,臣也是不忍心,盐河县杜氏一族全都因为臣的关系,被流放了,杜之若想为族人报仇也是在所难免的……”
“杜之若是谁?”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压根就不知道藏书阁管事的太监叫什么名字。
花笺乖乖地答道:“杜之若是藏书阁看守藏书的管事的,他应该是杜家的人,臣今天去了藏书阁之后,杜之若给臣下了迷药,不过被臣察觉。”
“可是臣的修为较高,虽然中了迷药,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她不想告诉皇上,她这修为,已经是百毒不侵了,所以有所隐瞒。
随后,她又隐瞒下杜之若曾经抱过自己的事情,“那杜之若见臣晕倒,便将臣旁边的书架上的书籍点燃,等臣清醒之后,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又拿出了一把匕首,试图刺杀于臣。”
“臣想着,他的族人都已经因为臣的关系,被流放了,他孤家寡人,独自一人在宫里,又净了身,此生无后,也怪可怜的,便想着帮他隐瞒下此事,却没想到元小太医火眼金睛。”
说到这里,她给皇上磕了个头,“还请皇上饶了臣的欺君之罪,也饶了杜之若吧。”
皇上和太医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皇上送了一口气,但是太医们却纷纷羞愧起来。
这帮太医们是真的以为火是花笺放的。
“国师平身吧!”皇上和颜悦色地把花笺叫了起来,又板起脸孔,沉声道。“杜之若故意纵火,坑害国师,罪无可赦,杖责八十,撵出宫去。”
“是!”张千昊赶忙答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办事去了。
皇上对这帮太医们道:“各位太医,如今真相大白了,你们也先退下吧。”
这帮太医便全都讪讪地退了出去。
元嘉目光深沉地看了花笺一眼,也退了出去。
等他们全都走了,皇上才冲着花笺发起火来,“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别人刺杀你,你居然还要帮他隐瞒事情,万一你今天在宫里出了事,等秦王回来,你让朕怎么和秦王交代?”
花笺低着头,一脸委屈的神情,“杜家其实有很多无辜的人的,尤其是那些妇孺和孩子们,臣觉得也挺对不起他们的,实在是不想对杜氏族人赶尽杀绝。”
皇上看着她这副委屈的小模样,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也出宫去吧。”
“是!”花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御书房的大门,花笺脸上才露出一丝讥诮的神情。
她就知道,这一场火,根本就瞒不了明眼人。
她之所以会把杜之若从着火的藏书阁里救出来,并且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过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自己宽宏大量的假象。
方义君的事情,她出手太狠,很多人都在忌惮她。
即便是皇上,想必对她也是存了三分的忌惮。
后来,她又解决了明山省的旱情和鼠疫,功高震主,想必皇上对她的忌惮,从三分就变成了五分。
但是皇上摸不透她的底细,虽然忌惮她,却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所以,她得时不时地犯点小错,显得自己有妇人之仁,并不想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心狠手辣。
因为这件小插曲,花笺好久都没有去太医院的藏书阁看书。
很快的,便到了六月十六。
一大早,廖鹏宇便带了一大群人来到了忠义侯府,帮花笺将嫁妆和聘礼全都送到了秦王府。
花笺出手很大方,每人二两银子的赏钱,而且,走的是公中的账。
过了嫁妆,花笺就不再出门了,乖乖地留在家里待嫁。
花泰仁再不愿意,也只能开始帮她操办婚事,发帖子请客。
花笺临出阁的前几天,花泰仁有些不安地来找花笺。
“大妞,你祖父祖母……”
花笺没等他说完,便淡淡地开口道:“你去把人接来吧,我出阁,我祖父祖母即便不给我添妆,好歹也得来吃顿喜酒不是。”
花泰仁一噎,突然间有些无地自容。
“大妞,爹知道,爹没本事,让你受了委屈……”
“爹,瞧您这话说的,我哪里受过什么委屈?那些委屈,都是我娘和您受的。”花笺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花泰仁让她这一句话,就给堵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因为花笺说得没错,她其实没受过花家什么委屈,因为这个家里,最委屈的,是他和赵氏。
因为赵氏生不出儿子,因为他太过固执,所以他们一家才会被族里赶出来,一直以来,远离宗族庇佑,辛辛苦苦地在外讨生活。
他尴尬地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大妞,爹还是那句话,你祖父祖母再不好,也是我的亲爹娘。咱家若是还过穷日子,也就罢了,如今咱家日子过好了,我就不能不管他们,不然,随时都会有人弹劾爹不孝……”
“爹,我知道!”花笺再度打断了他的声音。“你想孝顺你爹娘,没有错,我不阻止你。”
花泰仁无地自容地站起身,离开了花笺的院子。
花笺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水。
宛秋忍不住小声道:“山主,你会不会太狠了点?我看老爷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花笺呵呵笑着,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算什么?以后,有他难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