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靠着马车壁,不知不觉地就沉入了梦乡。
他又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梦里,他像是局外人,旁观着他那时所经历的一切。
梦境中:
中年男子将粉雕玉琢的小孩往门外一推:“滚,你个孽种。”
“我容家,容不下你这种弑母之人。”
小孩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就摔了个跟头,白嫩的手掌被地面上的砂石刮出了血痕,火辣辣的疼,泥沙留在手上,留下了脏污的痕迹。
他泪眼朦胧地垂眼,鼻翼微微抖动着,无助地重复念着:“爹,我没有。”
大门却忽然关上了。
小孩无措地抬头,本就迷茫的眸子慢慢涣散,他慢慢爬起,缩在门边,小手环住膝盖,小嘴微瘪,朦胧的泪眼终于掉下了几颗晶莹的眼泪。
夜风萧瑟,他哭着哭着慢慢就睡着了,睡着时,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嘴里无意识地轻轻唤着:“娘,我冷。”
脸蹭了蹭膝上的布料,温度太低,他睡得也不踏实,只能更紧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忽然,小孩不知梦见了什么,猛然惊醒:“娘。”
小孩迷茫地看了下周围,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已经被风吹干的泪痕。
浓密的睫毛上又挂上了晶莹的珠子。
夜风呼呼的吹着,那些个树木摇摇摆摆的,就像后院里的妖魔鬼怪一样,张牙舞爪的像是想向他扑来。
小孩又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门,眼里带上了些害怕。
“嘎唧。”
门从里面打开了。
小孩背后的支撑没了,往后仰倒,头磕在了地上,那声音听着都让人觉得疼。
后面那妇人和小孩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中充满了幸灾乐祸,恶意满满。
“哟,大公子,还在这呢,跟我走吧,老爷找你。”
小孩爬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地看着她。
妇人却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径自扯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门里边拖,动作和轻柔丝毫沾不上边。
后来……
后来是怎么了?
小孩被拖到了宗祠,改了名,原本叫容琛……后来,叫容阙。
原来是珍宝……后来,是瑕疵。
容家唯一的瑕疵。
“你以后,就叫容阙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把他扔进炼狱吧,指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那年他刚满六岁,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连马步都扎不稳。
从炼狱出来时,他十二岁,那时他已经能毫不眨眼的杀人了。
他在后院里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六年,被视若珍宝,后来,他又在炼狱度过了六年,却已是没了童年,脚踏鲜血,仿若身在地狱……
后来,十二岁的少年成了一把刀。
从那炼狱出来时,他的亲生父亲给他送了这世上最毒的一颗毒药。
从此,公子之名,傀儡之实,容家之刃。
容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
梦醒了。
“公子,到了。”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在日出前赶到了琴门。
如今的大门是一个牌坊,直接进去就成,也没有什么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