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的头一个娃,满月宴总要意思意思,小小的张罗一下,哪怕是一个院子住着几步路的事情,东窑的徐幻樱跟王新生两口子死活没有闪面,连窑门口都没有来一下,碰到照看兰萍的玉玲跟金玲,眼睛都不带转的,直勾勾地就出门了。眼瞅着明日亲亲们就要来娃了,徐幻樱不招呼老亲亲,靠建军能喊叫的动那是怪事,索性就没有动弹,到了晚上思来想去要不要再跟东窑的爸妈说一声,可真把人难为的,一时半会还拿不了主意。
吃了饭,建军坐在沙发上,大姐玉玲屋里头有事早早都回梁家了,碎鹏鹏这会睡着了,兰萍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老汉为难的样子说着话。
“建军,咋是小辈,有些理性还是要走的,东窑的爸妈不待见归不待见,你再去叫一会来了来,不来了拉倒。咱把事情做得人前,以后有人家说得,没他说得就成了。”兰萍缓缓地说着话,跟建军商商量量的。
“哎……这都快一个月了,连娃的面都不见……”王建军着实无奈,自己的媳妇倒是通情达理,就不明白老人们为啥老这般抵触,喃喃地说着。
“没事,你去叫一下……”
“那行,这样子吧,我到村里去上一趟,给伯(bei)说说,叫明个早早就过来吃饭。要是不行了,看伯(bei)能说动不……”王建军觉得自己老人把事情做成这样子多少不理解,不过能寻个说服的人来那再好不过了,试探着说话。
“都成,你自己看着办,我这月子里头啥事都帮不上。”兰萍点着头,懒懒地说着话,“你要去赶紧去,这会子人都上炕暖脚了。”
“那你一个人照看这些,我不呆,一会就回来。”王建军叮嘱了几句话,顺势出门朝村里去了。
冬里天天黑的早,这两天又降温,风头高,门上没有几个人影影,就连村子里头的狗都没有动静,王春生刚准备出来收拾门,见着自己的侄子来了,赶紧招呼着让进来坐。
“咋啦?建军,娃明个过满月,你都准备好了吗?”鲁秋菊见着建军来了,笑着招呼,顺手递着刚才出锅的红薯,“给你红薯,刚蒸了一锅,这姊妹几个嘴馋的。”
“好了,大妈,这不是过来跟你和我伯(bei)说,明个早早过去,咱屋里头的人得要坐阵呢。”建军接过红薯,上来就啃了一口,缓缓地回着话。
“过来,建军坐着,坐着,你喝茶还是喝炒面,你大妈前天刚弄得,喝起来香得怕怕。”王春生忙前忙乎地又开始张罗,招呼着自己的侄儿,别提心里头的高兴劲。
“不了,伯(bei),我不喝,刚在屋里头喝的饱饱,这不是有阵子没有吃红薯,吃吃鲜。哎,伯(bei),我过来想给你说个事哩?”王建军回应着,顺势坐到炉子边边的板凳上,跟自己伯(bei)挨着说话。
“咋啦些?啥事?你爸跟你妈还没看娃呀?”一听这话,王春生心急了,直勾勾地问着。
“没有,我过去了几回,我爸跟我妈都不带理的,这不是明天娃满月,我跟兰萍商量商量去叫叫,都不知道咋弄啦?”王建军长长地叹着气,跟王春生说起心里话。
“叫木,叫木,你是小人叫你爸你妈应该的,他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情了。前一段时间我还说了你爸一回,也没见说个硬话,说来说去撒原因你心里有数就成啦,兰萍人家娃到咱王家糟的都是啥罪些。”王春生喝了一口水,拍着侄子建军的肩膀缓缓地说着话。
“明天屋里来人多,要是老人再弄个啥事出来,娃的满月宴都过不安宁了。”王建军心里头还有所顾忌,喃喃地说着话。
“他还咋啦,都是自己的孙子,你妈在不懂事,你爸都跟在后面溜吗?别操心,明一早伯就过去看看,不会有事的。”为了让自己侄子心宽,王春生打着气说话,其实他自己清楚,自从徐幻樱嫁了过来,自己兄弟的家早叫婆娘当了,新生就是个抹过过的人,没有啥主见。不过,念着自己年长一些,徐幻樱跟新生还看样子着,有些事情不会弄得太难看,这才敢说着话。
“能行,那成,伯(bei),我就过来给你说一声,兰萍一个在屋里头,她大姐有事回去了,我还要帮忙照看,不能多呆了。”听到自己伯(bei)说这话,心里头先是稳妥的,要说的话算是说完了,念着兰萍一个在屋里头,自己该回去了。
“嗯,赶紧回去照看去,上次我过去看外碎怂,亲的怕怕。”鲁秋菊接着话,送着建军出来,叮嘱着,“路上慢些。”
“大妈,你赶紧进去,风头太高了。”
“没事,没事。”
建军走了,鲁秋菊这才跟自己老汉说着话:春生,你说外幻樱咋变成外样子了,以前还差不多,建军娃结了婚自然要跟媳妇过了,哪有啥事情都要她管得道理,最后弄得好,现在弟兄三个谁都不跟谁说话,老两口跟建军弄得难看的,一个好好的家被折腾得四分五裂。”
“对啦,不说外事了,有些人没办法,建军娃这名还真是……早早收拾,睡吧。明早起来早些,过去给建军娃照看照看……”
“知道啦,赶紧睡吧。”
窑里面的灯拉灭了,屋里头没有人说话,静静地只能听到打呼噜的喘气声。一夜恍惚又是新得一天,王春生跟鲁秋菊早早的起来没有耽搁,直奔南头建军这边,这点上兰萍的大姐玉玲、二姐金玲都来了,照看着给娃清洗换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见着来人了笑脸打着招呼,叫赶紧过来看娃。在建军这边坐了一时,春生跟自己婆娘刻意看了一下子东窑的窑门,半晌子都没有开,总觉得不太好,索性去叫门了。
“新生,你这弄啥哩,太阳都出来了,你这还不准备起床呀。”王春生敲着窑门,喊着话。
“哥(guo),你来了。”东窑里头的两个人早都起来了,刻意关着窑门,尤其是冬里天时常门都是关着的。王新生听见自己哥说话的声音,麻溜地下炕开门。
“弄啥哩?我还以为你还没有起来哩,这都吃上饭了,院子里头人热闹了,你都不出来看看吗?”王春生故意试探地说着话。
“不去,人家热人家的,我吃我自己的。”王新生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哥说得啥意思,一旁的徐幻樱插话说着。
“幻樱,瞧瞧你说得话,外是人家的吗?建军是你娃,碎怂是你孙子,咋能成了人家的。”一听着话,鲁秋菊觉得不好听,顺势找补了两句。
一瞬间看着氛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啥的好,凑巧王建军这会子过来了,说着话:“爸、妈,今鹏娃过满月里,你一会就一起吃饭。”
“吃不起,你是谁?我认识你吗?鹏娃又是谁?过不过满月跟我有啥关系呢?”徐幻樱压根不理识王建军,眼睛蹬得跟黑豆一样,脸沉沉地说着话。
“哎吆,幻樱,你说得外是啥话吗?”一旁的王春生实在坐不住了,插话说着。
“哥,你自己要认了认,我跟新生不说啥?反正我两个是不认的。”见着王新生说话,徐幻樱丝毫不给面子吼着,“王新生,你自己倒是说句话,不要叫哥跟嫂子在这里当说客了。不要学着外窝囊子,一辈子说不出来话,现在好了叫人骑在头上骂。”
“吼啥哩吼着,哥跟嫂子都在里,你说得是啥话。”王新生虽说闹不过自己的媳妇,可自己哥一把手带大自己,恩情好比父母,打心里面尊重得很,见着自己婆娘说这话,竟然声大了。
“对,对,对……你说你说,有本事你说……”徐幻樱吹胡子瞪眼得看着王新生,指手画脚地喊着。
王新生缓了一长时间,看着自己哥王春生缓缓地说着话:“哥、嫂子,你两个不要劝我两个了,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我新生这辈子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老大王建国,一个是老碎王建业,建军不是我儿,他的事情跟我也没有关系。”
“你个阿球,新生,瞧瞧你这说得是人话吗?”王春生生气了,恨不得给自己兄弟一个耳光。
“哎,哥,你跟我嫂子随便咋样子都成,反正我只有两个儿,这是不会变得。建军,你该弄啥弄啥去,我没有你这儿,你也没有我这爸,以后不要再过来了。”王新生继续念传说着话,言语之中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波澜,似乎说得好像是别人家的事情。
“对啦,对啦,不要再丢人了。”王春生喊着,顺势鲁秋菊拉着王建军出了东窑门,安慰着:“建军,你爸妈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今是鹏娃的满月宴,好好办起来。你外面来亲亲了,赶紧招呼去。”
听着这话,王建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东窑,在院子里面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