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将荷包放进怀里,上前抱起盒子,对着南一磕了三个头,郑重道,“李一定不负娘娘厚望。”
李一能答应,南一一身轻松的笑了,李一这个人,她接触的多,比起李二,他忠厚稳重,遇事沉着冷静,更值得信赖。
当然,宜人和小顺子一身家当,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给二人再上一层保险,她笑着说,“到了那里,遇到事也不要慌,郑勇你认识,我已托付他,日后会关照你们,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任何时候,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你们。”
郑勇乃是大内密探,得康熙重用,如今又为四大爷办差,身份远非一般人可为比。
她故意提郑勇,是提醒身为暗卫的李一,宜人和小顺子身后不是没人的。
李一不曾想到其它地方去,只觉得珍妃娘娘信任他,还托付他如此重要的事。
皇上那里,若真寻到他们,他只管搬出珍妃娘娘,相信皇上不会不念旧情。
脱离暗卫,做回普通百姓,李一想想,心里激动万分,他即刻回去准备。
宜人端着膳食进来,南一看着宜人,眼眶温热,要离开了,她最好的丫头。
宣人浑然未觉,她面前的主子已安排好了她们的退路。
“主子,赵嬷嬷做好的鸡丝粥,你闻闻,可香了,奴婢让嬷嬷特意把油撇了,保证不腻。”
南一敛了不舍的心绪,随口感叹,“你总是这么贴心,以后没了你,我肯定不习惯。”
宜人当主子玩笑,嗔道,“主子,奴婢是要跟主子一辈子的,才不会离开您呢。”
南一笑容微滞,眸光闪了下,嘴角扯出一抺笑,“那可不行,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人嫁了,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如果生得多,送一个给我当干儿子,将来,我也有人养老送终。”
“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没保护好您和小主子。”宜人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小主子,难过不已,也是她疏忽,才没察觉主子身怀有孕,以致让主子小产。
南一握住宜人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与你何干,是我太不小心,我福薄,命里无子嗣缘份,可你不同啊,你还有机会。”
宜人也没当回事,“哪有什么机会,奴婢已自梳做嬷嬷了,就想跟着主子,伺候主子,不想嫁人生孩子。”
“不行,必须要,我没做到的事,你可要替主子我完成。”
宜人听在耳里,并不当回事,身在宫中,她打定主意赖在主子身边伺候,哪里会想到,南一对她别有安排。
南一没指望宜人现在应承,以宜人的执拗,等她醒过神来,想她起的话,她会照做的。
宜人聪慧,有谋略有手段,心智一般人可比不了,将来不管嫁什么样的男子,以她的本事,不会亏了去。
以前是没机会施展,真到那一天,她会过得比谁都好。
简单用了膳食,没坐一会,南一又昏昏沉沉睡去,次日,宜人和蓝枝伺候她梳洗,小顺子进来禀告,说皇贵妃娘娘来了。
宜人要给她换衣梳洗,南一摆手,“别忙了,我都这样了,想来,皇贵妃娘娘是不会在意的,请她进来。”
“总要收拾一下,主子身上也清爽些。”宜人劝道,蓝叶去端水,蓝枝赶紧选合适的衣裙。
一番收拾,好歹齐整了些,宜人引年妃进殿,年氏端坐在南一床前。
相互打量、探究,两名倾城女子,同一屋檐生活了二十年,此时瞧着,恍若隔世。
原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再瞅见病榻上的南一,不知怎的,年氏竟是释然一笑,心里那些得意炫耀不甘疑惑,通通在一瞬间消失了。
倒是年氏身边的大丫头月香,和另两个大宫女颇有些趾高气扬。
三个丫头站在一排,与宜人蓝枝蓝叶各占据一角,目光里充满了刀光剑影。
年氏放下茶杯,浅浅一笑,大家出身的闺秀,端庄柔美,举止仪态万方,任何时刻,都不失骨子里的好教养。
南一打心眼里服气古时候世家大族细心教养的女儿,年氏起先不说她的相貌,单说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是样样精通。
而自己呢,脾气不好,不温柔,耍赖她在行,才华,才华两个字她倒是会写。
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和年氏一比,她就是渣渣,这些年,光晓得跟四大爷耍横了,四大爷能容忍她,真是委屈了四大爷。
南一先打破了沉默,“抱歉,我这身子,太不经事,还劳娘娘亲自来,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年氏的视线自佟氏腊黄的脸上扫过,她今天从床上起身,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丫头捣腾半天,她还怕输给佟氏,敷了些脂粉,见了佟氏,才知不过多此一举,乌鸦永远不知自己有多黑。
“请罪你也起不来,因为咱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怕愁死了,佟依兰,生病你怎么也跟我争上了。”
南一随口道,“那当然,我总不能事事让你争先啊。”
年氏白了她一眼,“行,不用你争,我让给你。”
南一两手一摆,“我这不就趟赢了么。”
……”见过争宠争权争势,就没见过争病的。
“噗~”年氏一下子被南一逗乐,抚着嘴直笑,南一也跟着笑了,这一笑,颇有些恩怨尽消冰释前嫌的意味。
反而是屋子里的宫女们,被两位主子弄得面面相觑,宜人月香瞪了彼此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撇开了头去。
年氏手中帕子不自在的甩了甩,突而长长一叹,“佟依兰,其实你没那么讨厌。”
南一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你也是,脱掉面具,现在的你瞧着顺眼多了。”
年氏嘴角抽了抽,朝身后的丫头们挥手,示意她们出去,此举,怕是有私话要跟南一讲。
南一也让宜人出去,宜人不放心,主子卧床在病,若年贵妃又算计主子,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她想了想,“主子,不若,奴婢和月香姐姐留下,您要是喝个水,也有使唤的人不是。”
年氏赞赏地瞥了眼宜人,夸道,“你这丫头倒是忠心。”
南一毫不客气的接收她的夸赞,很是骄傲道,“那是,我敢说,满宫里,我这丫头无论哪方面,都无人比得上。”
“就你这德行,成,你丫头好。”年氏无语地笑说,“你二人留下,其他人退下。”
年氏与南一谈了什么,除了宜人和月香,无人知晓,而年氏回宫后,晚间,却突然传来年氏病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