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傅明月到了松鹤堂,顾老夫人仍旧在小佛堂,听闻她来了,这才出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待傅明月请安完毕之后,只淡淡道:“回来了就好,我听侯爷说桂姨『奶』『奶』病了,原本是打算差人送些补品过去的,可侯爷却说不用麻烦,他已经派人送了不少补品过去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桂姨『奶』『奶』身子好了吗?”
“已经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的,只不过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头请的大夫又不是什么名医,想着如今这个时候染上时疫的人多,也就跟着人云亦云了。”傅明月如今说着假话,多少是有点心虚的,“后来还是侯爷请了太医过去,确诊之后说是没什么大碍,我这才敢回来。”
顾老夫人并没有多想,只点点头道:“没事儿就好,你是不知道啊,这几日长安哭的像是什么似的,我有次叫她身边的『乳』娘抱过来给我看看,脸都哭红了。”
“你二嫂听闻这事儿,想着自己到底养大了昭姐儿,带大过思姐儿,说要亲自去看一看,只是可惜她去了两次,长安都睡着了。”
这是自然了,她说了要顾则淮提防顾二夫人,这长安当然不会落到她手上去了。
傅明月听闻这话,知道顾老夫人并没有起疑心,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顾老夫人的身体如何。
一如往常的问候。
顾老夫人笑了笑,“你都说了年纪大了,身子什么坏『毛』病就多起来了,唉,时好时坏的,你可别惦记……”
再过一会儿顾二夫人和顾四夫人来定省了,看到傅明月回来了,两人均很高兴,说了好一会儿话。
顾老夫人问起顾四夫人:“老四今早又没有过来给我请安,他去哪里了?”
顾四夫人喏喏地道:“母亲,您也知道,他出门是从来不和我说的……我要是问得多了,他还要发脾气呢……”
傅明月定定地看着顾四夫人,想起了桂姨『奶』『奶』和自己说的话,傅德文和秦小池怕是有缘无分,突然问道:“四弟妹,上次我还听你提起过你小姨母,现在可说亲了?”
顾二夫人听到她转移话题,只以为是帮自己脱困,还感激地看了她:“倒是还没有!我那姨母你们也知道,命苦得很,年少的时候定了亲事,可惜男方去世了,好不容易从悲伤中缓过来了,家里又有长辈去世了,一来二去,她就拖成了老姑娘,任由别人挑挑拣拣的了。”
“她那个『性』子比我母亲厉害点,是个擅长管家的,不想被当成柿子一般被人挑拣,只说一辈子留在家里,如今正帮着家里管家了,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服她的。”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够做到让自己的嫂嫂弟妹心服口服,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顾四夫人是个软弱的人,说起自己这位姨母来,很是骄傲的样子,她很羡慕这样的人。
傅明月若有所思,这顾四夫人娘家并不显赫,家中也是经商的,生意做的虽不如桂家大,但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如今家中虽有人入仕,可也是靠的镇南侯府和顾四爷的关系,不过是个闲差罢了。
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嫌弃傅家铜臭味儿重了。
她笑着道:“听你说了,我对你这位姨母倒是好奇,要是有时间一定要请到我们家做客了。”
顾四夫人连忙说好,很是感激。
平日里镇南侯府宴客都是顾二夫人『操』持的,虽说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请她娘家人过来,但却没有请过她的外家。
她对这位小姨母很有感情,小时候她母亲怀弟弟,都是她的小姨母带着她一起玩的,两个人年纪差的本就不大,平日里她碰到什么糟心事儿也愿意向这位姨母求助,感情自然不一般了。
说了会话,傅明月很快就告退回到正院了。
她刚回到正院,就听到孩子啼哭的声音,哭得声音都不对了。
她连忙几步走进暖房里,看到『乳』娘正抱着孩子哄,孩子却始终哄不好,扭着身子不要她抱。小小的身子穿着件短褂子,瓜皮小帽都歪了。
她还没有去抱,孩子就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侧过身,立刻要朝她扑过来。
傅明月忙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背细声哄他。
长安却好像真的委屈起来了,更是哇哇大哭,等到哭得没力气了,揪着她衣襟不断地抽气,可怜极了。
傅明月想要『乳』娘抱他去喂,他却不干,赖在傅明月怀里呀呀地叫,往她胳膊里钻。
他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表达害怕的感觉。
他可能觉得一看到就不见了。
傅明月还是说:“算了,端一碗羊『乳』来!我亲自来喂他好了,没想到他这么小一点,就已经学会认人了。”
她把这小东西抱出来,一勺勺地喂他喝温热的羊『乳』。
他喝一勺就看看傅明月的脸,好像在认她一样,喝得很快,一碗羊『乳』很快就见底了,以前要喂他可没有那么省心,他喜欢扭来扭去跟自己玩,半天都喂不到一勺子。
长安喝完了羊『乳』,傅明月拍着他的背让他打了嗝,拿出他的手摇铃给他玩,把他逗得笑嘻嘻的,也愿意要『乳』娘抱着哄了……
傅明月把长安哄睡着了,刚好听到了小丫鬟的通传声,“夫人,侯爷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顾则淮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傅明月将身边的丫鬟遣了下去,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侯爷,今天……没事儿吧?”
朝堂上的事情,顾则淮和她说的不多,可她隐隐约约也知道些的。
顾则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才道:“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
“真的没事儿?那刘阿三了?刘阿三原来也算是你打算重用的部下,如今突然反水,肯定是辽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你有没有抓住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傅明月越想越觉得担心,只道:“还有皇上那边,皇上知道吴镇海死了,还是和你有关系,一定会动怒的……”
她啊,就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有『操』不完的心。
顾则淮笑着道:“刘阿三已经被十九抓住了,现在已经关到地牢里去了,『插』翅难飞……至于皇上,也没说什么。”
这话是对傅明月说的,可他知道,的确是要变天了。
皇上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恨意,隐忍,不快……他全都看懂了,他也在筹划怎么办,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是为了明月和长安,也不能这般。
傅明月却不信,“怎么会了?皇上……”
“明月,相信我!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顾则淮坐在炕上,搂住傅明月的腰,将脑袋埋进的怀中,低声道:“就算是皇上动怒,我也不会后悔这么做,我一想到吴镇海那个人想对你动手动脚,我就恨不得想将他千刀万剐……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将你视为珍宝,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恨不得给你摘下来,如何舍得你被别人染指半分?还是被吴镇海那样的人?如今我愿意放他的家眷一条生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话说到这儿,他手上的青筋都已经爆出来,只觉得吴镇海死于一刀,太便宜他了。
傅明月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半个月后瑶如就要出嫁了,这几日二嫂在『操』心她的事儿,她的嫁妆我看了看,太多了,都快赶上镇南侯府的庶出姑娘了,还是减一减吧!”
顾则淮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身上,笑着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向来最疼她吗?”
“这几日闲来无事,我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想了很多……也想了瑶如的,众人都说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放我和她身上一样受用,我凡事都帮她,到了最后她什么都不会,连良心都没有了,索『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傅明月这次是真的寒了心,郑重道:“她碰了壁,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变得圆滑些了。”
“更何况,她的嫁妆都是公中出的,虽说是顾二夫人擅长做人,可公中出的多了,分到各房的就少了,谁愿意了?”
她倒是不介意银子,可这银子从正院子出,难免会有人起疑心的。
如今就有不少人说她仁慈,对傅瑶如不错,还有人说她菩萨心肠,可要是事情过了,自然会惹得有心人怀疑。
顾则淮道:“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当然好了,你是她的长姐,不能陪着她一辈子的。”
这个道理,傅明月已经想明白了,下午的时候就派了青云去顾二夫人那边走了一趟,说是把傅瑶如的嫁妆分例减一半,如今虽说是她们俩儿一起管家,可却是顾二夫人在协助傅明月。
顾二夫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可却想借着这件事生出点事情来,毕竟傅瑶如以后可是当朝探花郎的媳『妇』了。
所以,她并没有派人去凌烟阁,而是亲自走了这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