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康重伤回县城的时候,就有同村的邻人将消息传回了钱家,只是不知怎么传得,总之传到钱家时,就变成钱康病危了。他的妻子叶氏吓得当场昏厥,家里更是『乱』成一团。
钱康作为镖师,每次出门都是有一定危险的,这点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可是钱康不是本地人,买房置业地都不容易,他们贪图镖师的活计能赚的钱多一点,这才一直干着。近些年,他们夫妻已经开始讨论,再过几年,等闺女出嫁,儿子娶亲后,他就辞了这份活,安安生生地过后半辈子。不想,在这个当口,居然出了意外。
说来钱康虽是外地人,可叶氏却是本地人,若是娘家得力,帮扶一二,过的也不会这么艰难。然而,他们的结合源于一场意外,叶氏的娘家,平日跟他们家基本不联系,而其他跟他们没关系的人家,就更没有那个热心肠了。
叶氏年轻时,也是个美貌的女子,至少在村里,那也是数得着的。然而,叶家人贪财,在她十五岁时,就与一家富户说好了,要卖与他们家作妾。然而,出门前夜,叶氏意外得知后,当晚就逃了出去,尤其藏得还特别严实,叶家人愣是找不到,作妾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亲事后的第三天,叶氏才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家里,而原本那户说好的人家,却不愿意接受她了。初时,她是高兴的,觉得自己终于不用作妾了,将来怎么也是正头娘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一直都没有人上他们家提亲,她这才觉得不妙。后来,还是她费心打听,才知道了原委,一则她失踪两天,名节有损;二则,还有人说她,脑后有反骨,不是个温顺的,不适合为媳。
那时,她虽气愤,却也忍了,只觉得以后总有人知道她的好的。然而,整整两年过去了,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提亲,这才知道不好了。在被家里下了最后通牒,说是让她嫁去当后娘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当晚就投了河。结果,她的运气极好,被当时路过的钱康救了。
叶家此时都没追求了,这要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今既然还在,那就嫁给对方算了,好歹还能赚一笔聘礼。于是,几乎称得上是威『逼』的,硬是让对方娶了叶氏,而钱康呢,他对叶氏也有好感,当然叶氏的容貌为她加分不少,最后,事情也就顺水推舟地定了下来。叶家到底是贪财的,钱康为了娶妻,几乎是掏空了积蓄,这也导致他们刚成亲的时候,过的很是穷困。
直到好几年后,才缓了过来,让生活相对宽松一点,不想如今又出了意外。钱康如今膝下有二子二女,大的是两个女儿,两儿子倒都是小的,其中长女钱花儿十四,次女钱草儿十二,长子钱伟十岁,幼子钱刚六岁。长女如今正是议亲的年龄,而钱伟的年龄还小,还不能担事,这不,一听说家中的顶梁柱出了事,全家都有些惶惶然。
入夜,叶氏才清醒过来,他们商量了下,打算明早就去县城打探消息,这才各自散去了。结果,第二天还没出门呢,就有人过来了,说是县衙让人来接他们的。对于县衙来人,他们倒不奇怪,他们是知道父亲这回是去府城送粮的。只是,特地来接他们,莫不是父亲已经出事了?她们几乎瞬间惊恐,女眷更是当场哭了。
来人见他们误会了,赶忙解释道,钱镖师如今很好,正在妥善治疗,如今是怕家人担心,这才接她们过去的。这会钱家人才缓过来,然后决定让钱花儿跟钱伟一起过去,叶氏身子正虚,就暂时不过去了。
然而,等钱家姐弟下车时,才发现她们并没有被带到医馆,而是被带到了县衙,如今更是要带她们去见县令。钱伟当场就闹了起来,死活不肯下车,还说对方是不安好心,在骗她们。对方也恼了,想着自己一早上辛辛苦苦的忙一场,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居然还被怀疑居心叵测,于是便道:“你们父亲的医『药』费,是不是由县衙出,还要看县令的态度。”
这话顿时让姐弟俩息了音,毕竟路上她们已经知道,父亲摔断了腿,医『药』费更是高达几十上百两,她们家根本出不起。只是,县令凭什么给她们家出钱呢,她们家身无长处啊,钱花儿对此很是困『惑』。然而这时,钱伟却是脱口而出,“他莫不是想让姐姐作妾?”对于作妾这事,他是知道的,当年他娘就差点成了妾。
钱花儿一听,眼眶立马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钱花儿长得漂亮,比起当年的叶氏更胜一筹,在她们村里,是个村花般的存在。她打小就听着大家对她容貌的夸赞长大,而这段时间,络绎不绝的媒人,更让家里对钱花儿的美貌有了膨胀的自信。
这次来钱家接人的人,姓朱名由,是县衙某位张姓衙役的内弟。张衙役本意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的,这才打发内弟去接人的,想着要是县令能因此觉得他小舅子能干,拉拔一把那就更好了。然而,他也怕小舅子寄望太高,所以并没有把事情说透,只让他去接人,还强调了要礼遇。
这会,朱由听了钱伟的话后,转头又细致的打量了钱花儿一下。钱花儿的五官的确很不错,但他并没有感觉惊艳,在他看来,钱花儿的肤『色』,没有城里养着的娇小姐白皙,要说有什么比别人好的,顶多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质朴,就这容貌,至少他不认为县令会看上她。
县令,他其实是见过的,人长得很俊朗,而县令夫人更是大家闺秀,按理这等人家应该是不会看上村姑的。只是,姐夫说过让他对钱家人礼遇点,他总不好泼冷水,说县令看不上她吧,那不就成无故得罪人了?再说,或许县令就好这口呢。于是,为了捧场,朱由甚至还点点头,夸赞道:“小姐容貌的确不错。”礼遇嘛,多夸夸人,总不会错的,朱由还暗自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钱花儿见了,却是对钱伟的话,从信得三分真,变为了七分真,一时很是伤心,没见这个朱大哥都点头了嘛。看到朱大哥频频朝外看去,钱花儿就知道她们不能再呆在马车上了,于是止了泪,带着弟弟下了马车。
她们姐弟被带到了宴客处,而朱大哥则去找人了。
钱花儿此时,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想着,若是成了妾,她要为家里争取什么好处了。小伟今年十岁了,可家里一直不宽裕,若是真的为妾,至少她们家也能宽裕点,就能送小伟去读书了。她一直都知道,小伟很想读书的,有时还会偷偷地趴在私塾门口听课,甚至父亲都时常遗憾,自己不曾读过书,如今只能做走镖的行当。
想着,若是能以她一人,换得全家的顺遂,也不是不能忍的,可话虽这么说,心中的酸楚却是止也止不住。她正是豆蔻年华,家中提亲的也多,眼看就能定下了,可如今,如今竟要为妾吗?她好不容易才把哽咽压下,勉强笑着对弟弟说道:“小伟,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以后也许你就能到学堂去读书了。”
钱小伟对姐姐的感情一向深,这话如何接受得了,正打算劝说一二呢,结果他们等的人到了。哪怕眼前这县令长得俊朗,跟他以为的脑满肠肥很不一样,钱小伟还是恶向胆边生,一拳就要朝人家的脸上打去。然而,因为身高问题,直中对方的下巴,王睿不禁惊叫了一声,更是当场气黑了脸。
王睿真觉得这是无妄之灾,明明什么也没做,偏偏就被人打了。原本人被带到这来,他就觉得意外,毕竟这亲戚还没认呢,根本就没必要把人家的儿女找来。只是后来想着,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见一面的,不然这认亲以后,见面就尴尬了,然后才决定过来的。
朱由见着不对,当场就把钱小伟拉开了,结果钱小伟还犹自叫道:“登徒子,不许肖想我姐姐。”
王睿不悦扫了钱花儿姐弟一眼,当场就想骂道,你姐姐难不成是天仙啊,还肖想呢?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虽念着可能是亲戚的份上,没有骂出声,可如今他是一点都不想招待了。
朱由见着县令神『色』冷峻,松开了钱小伟,对他说道:“袭官是罪,你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刚才的胆气一去,钱小伟就有些慌了,钱花儿更是道:“大人,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弟弟。”
王睿听了更不高兴了,怎么搞得他跟强抢民女似的,不知所谓。王睿这会是真恼了,好心办事还办出错来了,别说还没认亲,就是认了亲,也不代表他能允许别人对他动手。于是,当下也不接待了,直接打发他们去医馆,倒是对朱由客气地点点头,算是领了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