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昊二十二年,正月中旬
这天,王家正式摆酒娶二房,他们家请来了很多街坊邻居来喝酒。见到赵氏的好相貌,大家倒是都觉得,他们知道王鹏为什么要纳妾了,更是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夸王鹏好福气。王鹏也是来者不拒,对他们的敬酒,一一喝了。
随后,王鹏又给孙浩序了齿,序齿后,比王睿小一个月,排行第二,王鹏决定孙浩不改姓,不入排行,理由冠冕堂皇,说是不愿孙浩忘了生父。以后,王睿可以称呼他为浩二弟或者浩弟,二郎则称呼浩二哥或浩哥。
对于带进门的大儿子孙浩,庄户人家倒是没什么意见,也没人说怪话,说王鹏替人养儿子什么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便宜儿子都这么大了,都可以直接干活了,简直是白赚了一个壮劳力,是赚便宜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还没人知道,王鹏是会送孙浩去读书的。
酒席上,赵家七岁的小丫头赵绢又冒头了。这个小丫头,听说很有本事,不知怎么忽悠的,最近镇上的一家酒楼花了20两银子,买了她两张菜方。打那以后,她就开始抖了起来,如今赵家很多事,她都能说得上话了,毕竟20两,要赵家一家子忙个三四年才能赚到。她如今的地位比她的姐姐们重多了,仅次于赵家的儿子赵大力了。
此时,赵绢正夸夸其谈:“王大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娶二房,这让王伯母情何以堪呢?”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随后不相干的人纷纷扭头去看王鹏,紧跟着又去看钱氏,热闹嘛,谁都爱看。
钱氏甫一听到这话,只觉得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当下就有些眼泪汪汪的。自己的孩子,都不曾说过这话,却让邻居家的孩子说了出来,她觉得分外心酸。可等到旁人纷纷扭头看她时,她就只剩下难堪了。丈夫纳妾本就不是一件好事,结果这赵绢偏偏话里话外地还特意捎上她,这是跟她有仇呢,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村邻啊?纳妾之事已经不能更改,里子已经没了,她就更不能失了面子。当下,她只好将泪水强咽回去,咬了咬牙,才开口说道:“多一个人伺候你伯父,也是好事,我也能松快点。”
而王鹏对赵绢的话,更是当场就恼了,他一把岁数了,还要被个小丫头说道。可看在赵家救了他儿子的份上,却不能太过失礼,勉强压了压火气道:“三妞,你还太小,大人的事,你不懂。”
结果,赵绢却完全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反而还振振有词道:“我可不小了,王大伯,你可别糊弄我,没人会喜欢丈夫纳妾的,王伯母在说笑呢。”她更是一脸你们就是见识短,这种话也信的怪样子。
知道钱氏是指望不上了,她随后又将矛头转向大郎,在这个年代久了,赵绢也终于知道长子地位的不同,再来因为二郎的原因,对王睿更是有些不满,于是她语气不善地道:“王大哥,你对王大伯娶二房就没有丝毫意见,你就不心疼王伯母?”
大郎对这酒宴并不看中,此时只静坐在一旁,不妨人家突然问到他头上,于是不走心地张口就来,“子不言父过,这些事,轮不到我『插』嘴。”
赵绢如获至宝,当下就卖弄道:“看,王大伯,王大哥都说了,子不言父过,何为过?就是王大哥,认为你是错的。”
大郎当下就黑了脸,他甚至都不敢去看父亲的脸『色』。此时,他更想破口大骂,这都叫什么事啊,简直是无妄之灾。这赵绢是嫌他日子太好过了,给他找事呢,当下眯了眯眼,如此就别怪他祸水东引了。于是他不怀好意道:“不知绢姐儿有什么好主意?他日,若是赵叔纳妾,不知绢姐儿会怎么做?我素来是个愚笨的,还请绢姐儿教我。”
赵绢干脆利落地说道:“自然是把那狐狸精骂得没脸见人,然后把她们都赶出去啊。”而赵家夫『妇』就在一旁笑着,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睿接着问道:“如此,不就伤到赵叔的颜面了?”
赵绢一脸傲骄道:“哼,他都要纳妾了,我还在乎他的面子做什么?”
王睿心下暗道,真是个蠢货,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都看到赵叔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勉强了。这不,赵婶都急红眼了,急吼吼地过来就打了她一巴掌,“三妞,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绢一下就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捂着脸就哭着道:“本来就是嘛”。她娘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她当下就气得哭着跑回家了。
赵绢跑后,整个庭院都静了下来。不好让赵家人太难堪,大郎打破平静道:“哈哈,古有河东狮吼,不想今日,赵家竟有河东女,赵叔辛苦。”赵叔狼狈地笑了笑,随后,大家又开始各说各的了。
王鹏这会缓过神来了,拉过赵叔道:“哈哈,咱们喝酒,喝酒,嫂子贤惠,不想竟养出河东女来,来,咱们得压压惊。”
赵叔苦笑了下,“嘿,谁说不是呢。”本来看这闺女,觉得她能干,没想到能干到这份上,连父亲都不当回事,想着又要眼角扫了赵绢离去的背影一眼。
王鹏看赵大的样子,很是安慰了他一通,直说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
王鹏此时也喝多了,嘴上没把门,“要说反对,大郎其实也反对过的。哈哈,可是我才是老子,反对无效,暴力镇压。小孩子嘛,多教教就好了。”众人这会看大郎沉默,纷纷都觉得自己懂了,原来是不乐意啊。不过旁人的家务事,到底是不会过问的,说到底,不过是反对父亲纳妾而已,尤其还反对失败了,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后来,王鹏就跟赵叔一起喝酒,然后一直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事后,王鹏跟大郎说道:“你赵叔今日是真被伤了心。对了,你当初怎么会教赵家三丫头读书的?就算为报救命之恩,教赵大郎就好了。”
大郎满脸无辜,“本来就没打算教她的,明明是他们家送来的。”
王鹏觉得逗趣,“哈,原来是这样。你赵叔说呀,当初他家三丫头说了,你是看在她聪慧的份上,才肯教他家大郎的,要是她不去,你就不乐意教了,这才把她也给送来了。”
大郎被惊得半晌没说话,“这话从何说起啊?可真是冤枉死人了。先不说赵绢是不是聪慧,就算聪慧又如何,我又不是什么桃李满天下的夫子,还能被谁的聪慧打动,自动上门去教人不成?再说,爹,我才多大,碰上一个读书聪慧的人,第一反应可不是惜才,而是争风好吗?更不用说,论起聪慧,我又不输人,能随随便便被什么人的聪慧打动吗?”他直翻白眼,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那赵绢哪来的谜之自信啊?简直不可理喻。
王鹏听着这话,更是失笑,“回头呀,我去跟你赵叔解释一下这当中的乌龙。哈哈哈。”其实当时王鹏听到赵大说,赵绢聪慧到让大郎惊艳,他就挺不自在的,心说聪慧了不起啊,再聪慧也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得意个什么劲?现在一听儿子的说法,顿时就更满意了,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论聪慧,我们家从不输人。
筵席罢,王家正式有了二房。
筵席后第二天,也就是大家正式成为一家人的第一天,众人齐聚吃早餐,当然也是为了排座位。
前世时,父亲坐当中,母亲赵氏分坐左右,想起那副分庭抗礼之势,二丫就一副牙疼。于是,她大声招呼本准备坐钱氏下首的大郎,坐到父亲右边去。大郎也没在意,直接就转到父亲右边去了,二丫紧张地盯着父亲看,生怕他对这座位有意见。结果,父亲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满意地点点头,他对于能跟大郎更加亲近的任何举措,都是支持的,哪怕只是吃饭的短短时间。
随后,其他人依次而坐,等到赵氏两母子盛妆打扮、姗姗来迟时,就只剩下最下首的位置了。
赵氏母子一见,当场沉了脸,连昨天的欢喜都褪了几分,只到底是自己晚到,第一天进门,怎么也不能甩脸子,只能忍了,憋憋屈屈地坐在了最下首。
二丫见了更是乐开怀,只觉得自己打了场胜仗一般,想着你们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