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灵智笑得满面通红,等到灵智走远了,张无忌这才凝视着赵敏双眼,正『色』道:“赵姑娘,我跟你说,祖师爷爷既然开口了,除非有人冥顽不灵,非要同明教作对,否则绝无『性』命之忧,咱们明教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你要嫁我这话,便可不必再提。”他见赵敏脸『色』越来越难看,忙将语气一转,小心翼翼的道:“除非是你自己真的愿意,否则我是不会娶你的。待见到你父王之后,我也会如此说。你心中好生思量一番,究竟是怎样作想的?”说完,也不理赵敏幽怨的眼神,快步出了毡帐,落荒而逃。
赵敏见状,气得狠狠一跺脚。但瞧他狼狈的模样,忽又噗哧一笑,一扫数日来的沉闷。这晚等了一夜,直到次晨天明,仍不见张无忌转身回来,赵敏心中哀怨更重,整夜没法人睡,胡『乱』用了些早点,便和属下商量返回大同府的事宜。
直至将近中午时分,张无忌这才领着陈友谅姗姗来迟。他与赵敏两人略做商议,打算先行一步,快马赶去大同府,更交代陈友谅,如杨逍、韦一笑来到,则请他们听从灵智的吩咐,之后再一起南下,将任命陈友谅为南军副帅的消息高知给朱元璋等人。
不多时,二人并肩沿着大道下了恒山,一出大林寺便有赵敏属下牵过两匹栗『色』的骏马来。张无忌见双驹『毛』『色』光润,腿高躯壮,乃是极名贵的良驹,不禁喝了声彩。赵敏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背。两骑向北疾驰。旁人但见双骏如龙,马上男女衣饰华贵,相貌俊美,还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夫妻并骑出游。
两人驰了一日,这天行了七八十里,途中宿了一宵,次晨又再赶道。又驰出二十余里,只见东面大队兵马,黑压压的一片正自涌将过来,千军万马,声势惊人。张无忌内功深厚,定睛一看,只见当先一人身着金盔,气度沉稳,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北方军前锋大将韩林儿。
因相距太远,韩林儿瞧不真切,只看出是一男一女二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大军行路,还不快快退开?”
张无忌立定缰绳,朗声道:“韩将军别来无恙?”韩林儿一惊,等到看清张无忌的容貌,大喜道:“教主,您老人家如何来了?”忙挥手止住大军,沉声喝道:“还不快快随我下马拜见教主。”麾下众将士应声下马,翻身下拜道:“拜见教主。”一时声震四野,好不惊人。
张无忌道:“众兄弟快快请起。”众人应了。韩林儿却将胯下良驹交给左右亲兵,自己则亲自替张无忌牵马,同时口中连道:“大帅、副帅他们若是得知教主到来,定会欢喜不尽。”说着,与左右众将簇拥着张无忌往红巾军营地而去。
赵敏见张无忌与韩林儿等人谈笑风生,一双妙目异彩连连,脸上更是不时的闪过一片『潮』红,诱人至极。
不出三里,便如韩林儿所言,红巾军在大同城外扎下好大一片营帐,绵延数里有余。大营外围了一圈木栏。木栏乃是由大铁锤将水桶粗细的木桩钉入地下打下整体框架,再以青竹、木板等充实,外覆盖一层厚厚的皮帐,营外四周树起鹿角、据马等物,远远瞧去,竟似一座小城一般。
箭塔之上的探哨远远瞧见韩林儿等人驰来,忙呼喝一声,便有兵丁合力放下吊桥,推开大营木门。张无忌一进营门,但见居中一座大帐,帐顶一杆大撵迎风招展,帐外守着数百兵甲齐备的卫士。只是令张无忌惊异的是,大帐内竟然传来一阵阵吵闹呼喝之声。
韩林儿唯恐张无忌怪韩山童等人怠慢,大踏步上前,尚未掀开大帐便大声道:“大帅,副帅,教主他老人家到了。”话音一落,场面登时一静。韩林儿径直走进帐内,见大厅上挤满了宾客,一小半似是北地的乡邻士绅、武林豪士,大半则是红巾军将领。
韩林儿逐一看去,见那些北地乡绅豪士皆一脸怒容,反观己方,不少人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嘲讽与戏虐之『色』。不容他细思,只见坐在上首的韩山童呼的一声站起,瞪着韩林儿问道:“你说什么?”
韩林儿忙回道:“大帅,教主他老人家就在帐外。”韩山童神『色』大变,顺手就将手中的酒杯往韩林儿脸上掷去,一边往外跑一边骂道:“混账东西,一会儿再收拾你。”他身形猛然一顿,回首挤出一个笑脸道:“诸位,还不随我一起迎接?教主他老人家大架。”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帐登时『乱』作一团,红巾军将领们一个个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的往帐外跑去,留下那些北地的乡绅豪士留在帐内面面相觑。
韩山童一见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张无忌,一张老脸犹如盛开的菊花一般,一个闪身扑上前拜道:“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教主恕罪。”
张无忌拉起他笑道:“韩帅说笑了,我不请自来,没耽误你的正事罢?”他含笑朝韩山童身后的那些将领点头致意,最后将目光放在最后的那一群北地乡绅豪士,发现没一个相识。倒是一旁的赵敏瞧出几分端倪,她发现不少熟悉的面貌,眉头一皱,寻思:“此间倒是群豪聚会,哼,只怕是商议如何将大同城献到明教手中罢。”念及此处,情绪不免更加低落起来。
一番客套之后,韩山童即命人开席,大帐内上一共开了四五桌。张无忌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主位,韩山童则坐在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往后依次坐着刘福通、孙德崖、韩林儿等红巾军猛将。右边自然坐着那些来自大同城的北地乡绅豪士;至于赵敏,她本想挨着右边落座,但韩林儿等人如何肯依?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貌美且与张无忌关系亲密的女子,说不得乃是后宫缤妃之一,自然不肯轻易得罪,当下命人搬来椅子,令其挨着张无忌坐下。
酒过三巡之后,大帐当中气氛逐渐热切。张无忌停杯道明来意:“今次我来此,正是因为大同城内的元兵。”他见勾起了众人的兴致,继续解释道:“汝阳王有意率众归降本教,只因不知众兄弟的态度,这才犹豫不决。”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变幻不定,但无论何人,均不约而同脸『露』喜『色』。韩山童与刘福通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教主,察罕老贼老『奸』巨猾,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诡计不成?否则无缘无故,为何要投靠咱们这个生死仇敌?依属下之见?”张无忌见赵敏眼中怒气与委屈越来越盛,当即出言打断道:“韩元帅大可放心,他们自然是提了条件的。”
韩山童面『色』一整,肃声问道:“未知他提出了什么条件?”张无忌面上一红,指着赵敏道:“我自然知道众兄弟的顾虑。先容我介绍一下,此乃汝阳王之女,元帝亲封的绍敏郡主。只消我娶了赵姑娘,那么汝阳王便有理由站在咱们这一边了。”饶是赵敏胆大,见到张无忌当众说出要娶她的话,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垂首摆弄衣角不止。
韩山童等人一愣,随即神『色』古怪的瞧了张无忌与赵敏一眼,略过此节不提,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暗骂了汝阳王一声“老『奸』巨猾”。
赵敏坐在张无忌身旁,留心众人的动静。见那些乡绅豪士当中,年老的多带戚容哀『色』,年轻的却高谈阔论,言笑自若,想是觉得连汝阳王都要归顺明教,那他们提前献城,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会因元庭灭亡而悲伤了。
又饮了几杯,张无忌等人逐渐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更时不时的站起身来,举杯谢客。众乡绅豪士万料不到张无忌如此礼贤下士,一个个忐忑之情尽去,对张无忌热切的奉承起来。张无忌内功深厚,无论谁朝他敬酒都是一饮而尽。此举立刻博得红巾军全体将领的好感,只觉这位教主果真不愧是天命之子,豪气冲天却又温文尔雅,王气十足。待众人敬罢,张无忌再次举杯谢客,言辞举动甚是平易近人。众将士与客人却不敢怠慢,起立还礼,言语当中十分恭谦,倒令得张无忌颇感不适。
便在此时,只见数名甲士带着两个蒙古武官走进大帐。那两个武官全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与倨傲无礼,反倒恭恭敬敬地朝坐在上首的张无忌行礼,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道:“小人见过张教主与郡主。我家王爷听闻教主与郡主归来,早已在城中略备薄酒,扫榻以待。”
赵敏却是一怔,这两个武官穿的是御前侍卫服『色』。她认得这二人正是元帝亲信,统领御前侍卫,位虽不高权却重,往日里颐指气使派头甚大,却不知何时投靠了父亲,可见元帝却实是人心向背,气数将尽。
张无忌尚未答话,一个中年将领冷笑道:“我家教主何等身份,他察罕老贼不来拜见我们教主,反倒让他老人家屈尊下拜,难道是欺我红巾军兵威不盛?”此言一出,红巾军上下尽皆对二人怒目而视,一时间两个武官压力大增。
赵敏闻那将领之言,又见周围将领对父王派来的使者虎视眈眈,眼眶一红,望着张无忌道:“你就不能瞧在我的面上,给我父王他老人家留一丝颜面么?”言语当中哀求之意甚浓。
张无忌本就对她心存不小好感,除却小时候恨她入骨之外,后来相遇,哪怕被她算计心中也升不起一丝恨意,此刻听她软语相求,又见她一副悬泣欲滴的样子,哪里忍心拒绝?当下朗声对着韩山童等人笑道:“众兄弟又何必为难他们两个报信的?莫如这样,便让韩林儿将军挑选些许精兵随我入城如何?”他见众人眼现犹豫之『色』,又说了句:“即便有诈,以我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却是不难的。”韩山童等人这才记起张无忌力挫六大门派之事,当下不再阻拦,吩咐韩林儿亲自挑选五百精兵随张无忌入城。
于路毫不耽搁,一行人只盏茶功夫便抵达大同城下。韩林儿亲自挑选的五百将士俱是百战之士,奔行开来,杀气腾腾,五百余人竟生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出来。张无忌目力惊人,抬首瞧去,只见城头守卫如临大敌,片刻之间便有成百上千张弓箭齐齐对准一行人。那巡查的小校对着城下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张无忌停缰立马,手一抬,身后五百将士宛若一体,齐齐停步不动。那小校见状,心中愈发惶急,一边命人禀告汝阳王,一边小心防备。他倒不是怕这伙人趁隙攻城,只不过如今大同城被红巾军围个水泄不通,若是引得大军攻城就不好了。
张无忌鼓足内力喝道:“本座明教教主张无忌,特来拜会汝阳王。”话音一落,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落,那小校在城头远远望去,只见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马匹奔驰来去,红巾军竟倾巢而动,大同城便如裹在一片尘沙之中,顷刻间便被十余万大军合围。
那小校与城上众人见了这等声势,无不骇然。便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张教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倒是失礼了。”随即对着左右喝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接张教主与郡主入城?”他话虽如此说,但左右亲兵却不见任何动作。
韩林儿大怒,手持马槊指着他骂道:“你这老贼,忒也不是东西,既然请咱们教主赴宴,现在却又将咱们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汝阳王并不动怒,依旧笑道:“本王本想请张教主小酌两杯,但你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怕了?”张无忌一愣,随即拿过韩林儿手中的马槊往大同城头掷去,跟着一拍胯下马鞍,整个人腾起两三丈,不等力竭,足下往那飞驰的马槊上一点,再次腾起数丈,同时口中哈哈笑道:“王爷既由此雅兴,本座自无不可。”汝阳王见那马槊疾掠而来,只当张无忌恼羞成怒,要取他『性』命,不由得神『色』大变,吓得倒退数不。
他身旁两个亲兵一边高声叫着“王爷小心”一边飞身扑到他身前。汝阳王只听得哧的一声响,随即城外十余万人马齐声发出喧嚣的喝彩声,直如天崩地裂一般。而张无忌不知何时已来到身侧,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汝阳王老脸一红,一眼瞥见那『插』在城头的马槊,只见整个槊头已深深的没入墙垛之中,心有余悸的想到:“此人武功委实厉害,我平素自诩王府人才众多,但麾下只怕没一人是他对手。若是他适才真个有心取我『性』命,岂不是只在反掌之间?”想通了这一个关节,汝阳王当下不再自矜身份,命人大开城门,接了赵敏与韩林儿进城,跟着杀猪宰羊,款待随行而来的将士。
与张无忌略作客套之后,当即直奔主题,待得听到张无忌亲口答应愿意取赵敏为妻之后,汝阳王忧心尽去,第二日便撤下大同城防,迎接红巾军入城。自此,大同城陷,非但如此,山西以北连同西域在内的一大片广袤之地尽归明教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