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羚羊烤得外酥里嫩,又抹上了孜然、八角粉等调料,味道更甚,众人吃得大为畅快。欧阳峰一把将酒坛的布塞拿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后,递给了身边的黄『药』师,对着杨过等人道:“这‘百花酒’乃是瑛姑采摘谷主数百种花瓣,老夫又加入各种蛇涎以及名贵『药』材,再让『药』兄以桃花岛密制手法酿成,饮之有强身健体、增长内息之功效,你们几个小娃娃有口服了。”
杨烁、李承道、郭襄几个闻言,忙端起大碗灌了一口,只觉一股清凉从喉间落下,待到了腹中却又变得如火烧一般。郭襄、武承先两个酒量差的,面上登时一片酡红。
灵智笑道:“小娃娃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百花酒’内蕴『药』力何等之足,你们这般海饮,焉有不醉之理?还不快运功化解『药』力!”说完,端起酒碗对着洪七公、周伯通等人道:“来来来,咱们走一个。”他们内功深厚,自是无虞,便是功力稍差的周念通,内力运转一圈也已化解了那一小口的『药』力。郭襄与武承先忙凝神催动内力,过了好半响才化解那酒中的庞大『药』力。感受到增长了一截的内力,他们面上喜『色』更甚,不过吃过刚刚那个小亏,倒是再也不敢一大口一大口的灌了。
郭襄醉眼朦胧,瞧见一灯大师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吃番薯,笑着道:“一灯大师,你怎么不喝啊?”
一灯大师微微摇头,含笑不语。众人知他乃是为了遵守出家人的清规戒律,倒不强求。不过老顽童瞧见灵智顶着一个蹭亮的光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笑着道:“上人,你这般样子,不怕佛祖他老人家怪罪么?”众人一愣,均齐刷刷的瞧着灵智如何作答。
谁知灵智极为认真的道:“阿弥陀佛,老顽童,你着相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祖他老人家那么忙,才不会管你吃肉不吃肉的!”众人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齐齐轰然大笑,不过心中倒是认为论境界的话,灵智却比一灯大师略高一筹。
灵智又挤眉弄眼的对着一灯大师道:“我们吃它们,是帮它们解脱,助它们早日轮回,重新做人!至于罪孽,阿弥陀佛,就由老衲来承受吧!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人哑然,一灯大师此时心澄如水,坐照禅机,对于灵智的歪理邪说置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捏起一枚枚松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一番热闹,一直持续了好几日。众小都是闲不住的『性』子,这百花谷中虽妙,但是呆久了,却也无聊,怎及得上在江湖中闯『荡』来得精彩?是以一个个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岁月悠悠,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三十载过去了。
三十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发生的故事数不胜数。原本的在江湖上闯『荡』的侠女郭襄,终于也在蜀中峨嵋山开宗立派,创立下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峨嵋派。
至于张君宝,他终究没有同郭襄修成正果,在三十岁那一年,正式入道,在武当山上建了一座道观,自号三丰,二十余年过去,收了几个弟子,同样创下了武当派。
至于何足道,同样终身不娶,一心留在昆仑派调教弟子,只有每隔几年才与郭襄、张三丰二人聚上一番。
三十载春秋,少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元气,但是有恒山大林寺横亘江湖,却已不再是武林第一门户。
大林寺当中,多出一堂,名曰慈航,取慈航普渡之意。但凡大林寺弟子,一旦突破先天至境,均升格为慈航堂长老,一心闭关潜修,不为外人所知,乃是大林寺底蕴。灵智的几大入室弟子如觉厉、觉明,终究未能突破先天至境,寿元耗尽,圆寂作古。而觉远、觉心、觉非三个,已是凝窍之境的宗师高手,是为慈航堂三大太上长老,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慈航堂中另有慧字辈高僧五人,智字辈高僧七人,再加上如今大林寺主持智欣禅师,共计十三位先天至境的高手,底蕴之深,世所罕见。不过大林寺一贯秉承着灵智所说的低调原则,所以明面上只有智欣禅师一位先天高手。不过『药』师堂、菩提堂、般若堂、金刚堂四堂首座均是绝顶高手,较之当年五绝分毫不差,再加上各堂那些出类拔萃的弟子,便是显漏在外的实力,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至于灵智这个老妖怪,除了每年去百花谷同黄『药』师几人聚一聚之外,整日里便是呆在恒山之上同那些福字辈、妙字辈的小和尚厮混,带着他们捉鱼抹虾,追鹿逐兔,惹下不少事端。大林寺智字辈弟子如今一个个年纪在五六十之上,最是注重脸面体统,他们拿灵智这个老祖宗没办法,只好把怒气撒在那些低辈弟子身上,每次闯祸总要狠狠的责罚他们。当然,无外乎是抄佛经、砍柴挑水之流。一来二去,那些小和尚们同灵智更加的亲近,一有机会便偷偷跟着灵智厮混。
当然,智欣他们倒是能够理解灵智的心态,他们这位老祖宗年有百二十岁,面容瞧起来也就五十上下,若非觉厉、觉明、郭靖等几位弟子以及柳若岚、李若华等人去世之际悲痛过度,只怕还要更加年轻几分。这么多年来,灵智始终参不透“情”之一字,这“情”指的乃是亲情、师徒之情、祖孙之情、友人之情而非爱情。活得越久,越发的对身边的人看得重,尤其是一些年纪不小的徒孙辈相继去世之后,这种情况越发的明显。所以灵智带着这些小和尚们胡闹,智欣他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还要帮着善后遮掩。不过这倒没什么,反正他们当年小时候也是一个个跟在灵智屁股后面厮混,见到这一幕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激起心头的记忆。
这数十年当中,大元帝国经过忽必烈的苦心经营,天下承平,渐渐恢复繁盛。值得一提的是,十余年前,忽必烈的妻子察必先他去世,五年后他亲自选定的皇位继承人真金早逝,令他悲痛欲绝,开始酗酒、暴饮暴食。他的体重迅速增加,越来越肥胖,并被因酗酒而引起的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与此同时,他的一些政策也遭到了失败。灵智听闻消息后,轻轻一叹,只身进入皇宫当中,以深厚的内力替他疏导经脉,减少其痛苦,之后更是与其一番陈恳交谈,专门开导他,这才让他重新振作,专心培养皇太孙铁穆尔,才没有导致庞大的帝国发生动『乱』。
如今铁穆尔即位已有四五年了,他雄才大略虽不及忽必烈,却也算得上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好皇帝。难得的是他从小听着灵智的神话长大,对于大林寺众僧礼遇非常,一些治国之道也愿意听从灵智的意见,更是即位之初,便亲手书写“密宗祖庭”四字,命人刻制成牌匾,赐给大林寺。灵智虽对此举不甚在意,但是大林寺先后受两代元帝重视,彻底坐实了佛门正宗这个名号,威势更甚,令少林寺眼红的同时只有无奈。
峨嵋山金顶之上,郭襄一身佛门装扮,望着门下弟子演练剑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飞扬,一时间不知道飘往何处了。她门下弟子如风凌师太等,俱都是佛门弟子,可见她受灵智影响之深。
说起来,她的门下大弟子风凌师太乃是她当年的丫鬟,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姐妹。当年郭襄在张君宝等人之间,难以抉择,立誓终身不嫁,风凌师太同样选择跟她一道入了沙门,让她感动的同时又愧疚。所以这些年来一身所学无不倾囊相授,更是将之立为下一届掌门。
当年她立誓出家之后,张君宝、何足道、杨烁等人万念俱灰,灵智听到消息之后更是默然无言,再三询问她后,得知当中缘由。原来相较于张君宝与何足道二人,其实她心中更为钟意杨烁。无奈论辈分杨烁乃是她子侄辈,她有再大的勇气也冲不开这礼教大防,是以多年来一直将心思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后来杨过见杨烁年纪不小了,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乃是耶律齐与完颜萍之女耶律虹,郭襄大哭一场,第二日一早自己将满头青丝绞去,又央求灵智为其剃度。灵智长叹一声,悠然道:“风凌渡口初相遇,一见杨烁误终身。”不仅亲自渡她入门,更是替她的丫鬟并徒儿取名风凌师太,以示埋葬这一段孽缘。其实,灵智的本意是无时无刻提醒她当年遇到杨烁之事,一旦她想通之后,便是全天下人都反对,也要为她做主,让她嫁予杨烁。谁知这么多年她非但未领悟到灵智的用意,反而“大彻大悟”,一心钻研佛法武功,眨眼之间便数十年过去了。既如此,灵智转念一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近十余年,郭襄武功越深,逐渐将一身所学去繁就简,创出不少绝学,如“慈航普渡”、“大慈悲赋”、“菩提护体神功”、“截手九式”、“回心诀”、“护心诀”等,作为峨嵋派的传承绝学,教授给门下弟子。
今日风凌师太等弟子演练的乃是“峨嵋剑诀”,这套剑法虽是峨嵋派入门剑法,却是郭襄根据“越女剑法”、“回风舞柳剑法”、“清风剑法”等数种剑法中的招式糅合而成,自有独到之处,练到高深出,并不输于一些一流剑法分毫。
风凌师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因内功有成的缘故,虽一身佛门装扮却难掩秀丽的风姿。作为峨眉派开山大弟子,每日早课都是由她来监督执行,至于郭襄,只有偶尔才瞧一瞧,更多的时候则是闭门苦修,以期突破先天。
她手执藤条,不断穿梭在演练剑法的峨嵋弟子当中,一旦发现稍有不用功者便是一下。诺大的峨嵋金顶上,三四十名峨眉派弟子分成数排,按照年纪大小辈份分次立定,一板一眼的在演练剑法。因为创派祖师郭襄身为女子的缘故,峨眉派历来阴盛阳衰,如今数十名弟子当中,竟只有寥寥三四名男弟子。
其中一人,年约十五六岁,却长得俊秀不凡,一身白衣,手执长剑,当真是潇洒无比。不少年纪较小的女弟子十个当中倒有九个一边在演练剑法的同时,一边不时的瞟向他。在他身后,一名十余岁的女娃娃却一脸不快,望向那白衣少年的双眼不时的闪过一抹抹哀怨。她年纪虽小,却已初通男女之事,作为峨眉派小师妹,虽然平素里那些师姐对她照顾有加,但是论交情却跟这位师哥感情最深。眼见师哥越发的俊朗,而自己却还太小,若是再过几年,等师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她望着几位师姐看向意中人的灼灼目光,又瞧着师哥嘴角无意间『露』出的那一抹微笑,心中好生纠结。她本就年幼力小,此刻这一分神,手上招式自然使的更加的不到位。风凌师太眼尖,手中藤条一转,在她身上抽了一下,同时喝道:“静儿,不得分神。”
名叫静儿的小女孩被师傅风凌师太这一下抽中,想起师尊平日里的威严,当即心中一凛,顾不得想其它,忙手一抬,跟着剑势变化。
这路“峨嵋剑诀”招式严谨、衔接奇妙,剑术演练时,身法上讲究扭拧折叠、吞吐俯仰、翻滚杀『逼』。这一变招,众人齐齐转身,原本处于静儿身前的白衣少年见她适才被师傅风凌师太抽了一下,眼中满是笑意,趁着转身之际对着静儿咧嘴一笑,然后做个鬼脸。
风凌师太踱了几步,本在提气高声对着练剑的三代弟子讲解剑法精意,道:“练时五行似有形,起落翻转任你行;气要顺剑走,两眼随剑行?”一转头,正好将那白衣少年的动作瞧个通透,沉声喝道:“孤鸿子,你对着静儿挤眉弄眼作甚?”
名叫孤鸿子的白衣少年吓得一哆嗦,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练起剑法来。这回轮到静儿以及周边数名年纪较大的弟子一脸笑意了。只有那些入门较早的弟子始终不动,面上沉静如水。
风凌师太的呵斥声打断了郭襄的思绪,她眼睛一扫,先瞧了瞧前两排年纪较大的弟子,见她们剑行似燕飞、剑落如风停,不禁微微点头。然后又将目光对准后面两派,最后将目光放在孤鸿子与方静二人身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来光大峨嵋的重任要落在此二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