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熟悉,可我叫不出,我试图睁开眼睛,可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痛到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慢慢再次失去了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药的味道,我尝试着活动一下身子,不管动哪儿,身体都会剧烈的疼痛,不过也好,这样至少证明我还活着,并且不是在做梦。我的记忆停留在摔下山崖的那一刻,后面的所以,一概不知。
我尝试着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可我的嗓子太干,身体太弱,拼尽全力,也只发出了蚊子叫般的声响,四周一片寂静,如果努力听的话,可以听见远处山林里鸟兽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着脚步声慢慢靠近,我看清了来人,梁文天胳膊上打着绷带,脑袋上缠着纱布走到床前,看到我正盯着他,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我狠狠的瞪着他,张了张嘴,依然发不出声音,他识趣的走到桌前倒了水,递到我我脸前,轻轻扶起我的脑袋,把水一点点的灌进我嘴里。
我第一次觉得,水这么好的东西,喝进去以后,整个人都舒坦了,再次尝试清清嗓子,终于可以开口发出声音了,我能想到的,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混蛋。”
也许这也是他预想到的话,所以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他体贴的帮我掖了掖被角,“我这是再帮你,你若真跟他走了,才是中了圈套。”
我紧紧咬住牙,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在我面前撕得粉碎,“我难道不知道这点吗?我当然有别的法子对付他,你……”我一激动,手条件反射的想要举起来,身体立马给了反应,疼得我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吞了进去。
“我哪里知道这个,当时,我做的便是最好的选择,山海没人比我再熟悉,我知道这下面有什么,要不是你极度不配合,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这人说话,我怎么越听越气,什么叫我极度不配合,突如其来的被人带着跳崖,我还得配合,我上哪儿配合的来去,简直笑话,对此,我都懒得反驳,只是死死的盯着他,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估计是被我的眼神看毛了,他把眼睛瞥向一边,“这里是我家管家乡下的老宅,就在山海密林中,一般人是找不进来的,我们可以在这儿安心养伤。”
“养伤?那乐城……”
“姑娘,你就先关心一下自己好么?”
“别叫我姑娘,我是顺亲王妃,对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什么孩子?”
“我啊,我怀孕了的,之前御医诊的脉,还开了安胎药给我。”
梁文天皱着眉头看向我,见我神情不像作假,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灵雨,你并没有怀孕,我请了神医给你诊过脉,他不曾提起这事。”
“怎么可能,你那个是赤脚医生吧,御医都那么说了,怎么可能有假。”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打起了鼓。
“灵雨,我家与羌无大陆的名医水氏家族是世交,他家现在的掌家水金玉是我结拜兄弟,他亲自为你诊的脉。”
一听到水家,我的心便如跌进了万丈深渊,我当然认识水家,世代为医,水金玉更是天资出众,如果按照我们时代的语言来形容,那就是华佗再世,超那些御医几百条街的水平,他诊的脉,不会有错,可这么简单的脉象,有孕,无孕的,普通医者都可诊出,怎的一个御医却还会出错呢?除非他……我敢再继续想下去,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梁文天。
见我如此,梁文天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岂不更好,否则我罪过可就大了,对方既给你下了这样的套,便是明白它早晚会成为你与顺亲王之间的隔阂,现在知道,总好过等关键时刻,那御医反咬一口,那样会更难处理。”
管他说什么,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那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失落感,我还对着肚子说了好些天的话,幻想着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大,来到这个世界,我要做一个多么酷的妈妈,到现在跟我说,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我肚子里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只有他们给我下的药,这分明是对我莫大的讽刺。
“出去。”我低声说道,这么尴尬的时刻,我可不想让这个带着我跳崖的男人,看到我脆弱的眼泪。
梁文天没有多言,转身出去,把门轻轻带上,屋里再次回归了平静,我睁着眼睛盯着窗外,脑子里像过电影般,想了许多东西,这段时间我过的太安逸,安逸到又似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每天只看眼前的一点事情,享受那一丝丝平淡的美好,忘记了顾灵雨身上背负的那些越来越重的包袱,事实证明,那些是不会因为不关心,就消失不见的,代价来的太突然,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后,梁文天带着水金玉再次来到我的身边,我的身体已经舒服了许多,至少动起来,没有那么疼了。
水金玉穿着灰白色袍子,头发随意束着,眉间舒展,嘴角带笑,看起来倒是个洒脱好相处的人,他为了搭了搭脉,沉吟片刻,开口道,“姑娘身体里的毒,基本解了,只是浑身无力的现象,还会持续一阵子,至于这些个外伤,以姑娘惊人的恢复能力,再换一次药,基本上就可以好的差不多了,药呢,我已经提前调配好了,回头让文天帮你涂上,就万事大吉了。”
“涂药?”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缠满的纱布,“您的意思是让他?”
“唉,阿玉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这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可能给姑娘涂药呢。”
“医者眼中只有病患,不分种族,就算现在在面前的是一只猛兽,对于在下来说,也不过是个病人,再说,上次的药,还不是……”水金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梁文天一把捂住,他尴尬冲我笑了笑,“他胡说的,你别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