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那种方法的?”
“什么方法?”
“陈苏!”
“噢噢噢,我知道了,王爷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用那种方法在大火里求生的吧?”
对上苏晨得意的小眼神,秦墨……
秦墨默默点头。
“从一本书上看来的,那上面有好多种各种各样的求生方法,不过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里用到。”
苏晨的声音有丝不易查觉的惆怅。
那本书,她看得那么仔细,记得那么辛苦,结果……
她忽然又高兴起来。
结果还是用到了。
挺好挺好!
沉默许久的秦墨,有自己脑袋里翻遍自己所看过的书之后。‘
“哪本书?”
这么经济实有的一本书,他怎么没看过。
难不成皇宫里的藏书楼,这么多年的收集,仍有遗漏?
对上秦墨好学的小眼神,苏晨一哽。
她猛摆手,“哎呀,哪本书不重要了,关键是我又救了王爷你一命啊。”
苏晨这副赖皮的模样,让秦墨的心跳多跳了一拍。
“那个,王爷,你不出去?”
这会儿不应该出去吓他们一跳吗?给他们个惊喜吗?
秦墨转过头,“再等一等。”
苏晨啧啧。
王爷就是王爷,瞅这坐姿,不知道的还以为坐在老板椅上呢。
天亮了。
皇上长长伸着胳膊,这是他病好后第一次上朝。
“咦?昨天陈苏没进宫?”
这每天习惯了听陈苏讲故事,他那个《韦小宝历险记》还没讲完呢,皇帝挺想的。
大太监弓着身,“皇上,昨个儿陈公子跟秦王说,今天过来的。”
皇帝点点头。
他想起来了,昨天他传秦王和陈苏问汪名海的事,结果秦王让人来回话说,过不来了,今儿才过来。
皇帝站直身子,让太监给他整理衣服。
“皇上,秦王失踪了。”
“什么?”
“秦王失踪了。”
……
皇帝身体晃了晃。
“皇上。”
大太监扶着皇上,满脸担忧。
在这宫里,哪个不喜欢秦王。
就连这次皇上病倒在床,也是秦王找来的名医。
如今皇上好了,秦王……
皇帝站直身子,“详细说说。“
不过瞬间,皇帝脸上已经看不见刚才的惊慌,仿佛刚刚站不稳的那个人并非是皇帝。
昨晚京城惊天动地。
上朝时,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皇上坐了下来,脸色苍白。
墨儿,墨儿,墨儿……
他紧紧捂住胸口。
忽然,倒了下来。
“皇上……“
早朝又退了。
皇后带着秦砚,趾高气扬。
一进皇帝的寝宫,皇后抹了抹眼睛。
“皇上,你怎么了,皇上,你可不能丢下我跟砚儿啊,皇上啊,皇上啊,皇上……“
前朝皇宫乱成一团。
幸好皇后站了出来。
京城的老百姓仍旧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对他们来说,即便是换个皇帝,只要他们日子能过,这些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往常跟秦王走得近的几个官员,家里都是大门紧闭。
皇后一派,反而热闹起来。
他们恨不能跟过年一样,大放鞭炮,大宴宾客,锣鼓喧天。
皇帝怎么就只是躺床上了呢?
“王御医,你不能让皇上醒过来吗?“
皇后拿帕子捂着嘴,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皇上。
不过两天,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如一块腐朽地,行将就木的木头一样,连这个大殿,到处都充满了那种死人的味道。
可是,皇后不甘。
“我不管,王御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皇上醒来,哪怕只醒来一会儿。“
只需要一会儿时间,只要让皇帝写下传位圣旨!
王老御医颤颤巍巍地从医药箱里拿出长针,“娘娘,微臣这针扎下去,皇上就能醒来,可是,皇上如今大悲之下,仍需静养。“
皇后脸露喜色,“扎吧,扎吧,本宫知道,只要皇上能醒来,放心,以后本宫就让皇上静养。“
等砚儿坐上那个位置,皇上就是太上皇,她会好好派几个人伺候着,让太上皇永远的好好休息的。
“王爷,咱真的就躲在这儿?“
看着人来人往,如同往常一样表情的百姓们。
有时候,苏晨挺羡慕他们的。
吃饱喝足,他们就会满足。
有一天,她是不是也能这样?
秦墨手指敲着桌子。
“再等等。“
他们几个现如今在一家茶楼里,是那种平常人都能进来喝几大碗的茶楼,并不高档,但是人多。
人来人往,南来北往。
人多,消息灵通。
“哎,听说没,秦王死了。“
“秦王……,真的假的?“
“昨晚那大火,知道吧?”
“噢——,就京城东头那座闹鬼的宅子?”
“那宅子可真大,那火烧了整整一夜啊。”
“那跟秦王有啥有关系,难不成秦王?”
“是啊是啊,据说昨晚秦王就是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呀!”
又凑上一人来,神秘兮兮。
“这个我知道,据说昨晚有一伙神秘人,把秦王带到那个宅子里,然后放把火把秦王给烧死了。”
“去去去,你知道皇宫里的消息吗?“
“当然知道了。我的七大姑的婆婆家的小叔子的儿子的弟弟的媳妇的邻居家的儿子,可在宫里当差呢。“
“据说啊,皇上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又倒床上了。“
“怎么是又倒床上了?“
“哎,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皇上病得躺床上起不来了,说是那寿衣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结果秦王不知从哪儿找来个江湖郎中,凑巧把皇上给治好了。“
……
苏晨笑眯眯地点点自己的鼻子。
她就是那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江湖郎中。
秦墨皱紧眉头,他看向苏晨。
陈苏不是说,以父皇的身体,能够再好好活上几十年吗?
苏晨摊摊手。
这话她的确说过。
可那也得分在什么地方啊。
皇宫那种地方,最肮脏,最复杂,最无奈,生命埋葬最多的地方,表面豪华,但谁也不知自己脚下踩的是谁的尸体。
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要的不是仅仅是一具健康的身体,更需要狠心,鲜血。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幸免。
那个位置,是拿鲜血铸就的。
苏晨打了个寒颤。
“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苏晨拍拍秦墨的手。
秦墨抬眼。
皇上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有些茫然。
在看到站在床头抹着眼泪的皇后时,皇帝老头儿眼睛也红了。
“皇后,墨儿,墨儿……”
皇后拉住皇帝的手,红着眼睛,“皇上,墨儿他已经去了,您可要保重啊,我跟砚儿还要靠着您啊。”
皇帝慢慢吸口气,“皇后,墨儿,你找到墨儿了吗?”
“昨晚的大火太大,墨儿的尸体还没找到,皇上,您放心,臣妾一定会把墨儿找回来的。”
皇帝一口气哽在喉咙口。
他的墨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没了!
“皇上,如今太医说您这身体需要静养,皇上,您没了墨儿,还有砚儿啊。”
被皇后一把推到皇上面前的秦砚,眼睛红红地看着皇上。
“父皇,你放心,大哥一定没事,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皇上老怀欣慰。
砚儿是个好孩子。
皇后着急。
这孩子,关键时候说这个干什么?
“皇上,砚儿一向跟墨儿关系好,您别听砚儿胡说八道。昨晚可是有很多人看到墨儿进了那个着了火的院子的。皇上,墨儿没了,可还有砚儿啊。”
“母后,你别胡说!大哥还活着,大哥一定还活着!”
大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
到他这个年纪,当然知道身为父皇的儿子,象征着什么。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坐到那个位置上,那个位置是大哥的。
大哥比他优秀,大哥对他那么好。
而且,他只喜欢做个无忧无虑,万事不操心的王爷。
他不喜欢做皇帝!
皇后恨铁不成钢,在秦砚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母后知道你跟你父皇都不愿相信,可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定大局,别让前朝皇宫乱掉啊!”
皇后满怀希望地看着皇帝。
皇上肯定明白她这意思吧,而且砚儿是个这么好的孩子。
皇上剧烈咳嗽起来。
王太医挤过皇后,坐在床边,拿起皇上的胳膊,眯着老眼。
好一会儿,顶着秦砚关切的目光,皇后希冀的眼神。
王太医睁了眼,“皇上累了,需要休息。”
皇后:……
“母后,我们让父皇好好休息吧,你把侍卫营的令牌给我。”
“干什么?“
“我要去找大哥!“
“秦砚!你大哥已经死了……“
……
皇帝缓缓睁开双眼,眼角滑下眼泪。
皇家呵。
“你在看什么?“
苏晨盯着秦墨。
秦已经换了三壶茶,可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门口。
“你在看什么?”
秦墨:……
“你在看什么?“
……
“你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
秦墨转头,看向苏晨。
苏晨托着腮,一脸笑看着秦墨。
“人!“
淡淡吐出这个字,秦墨又转头看向门口。
苏晨愣了愣,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来了。
秦墨敲了敲桌子。
一名侍卫默默走了出去。
门外。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慢慢从轿子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茶楼。
然后,他笑起来。
门内。
秦墨也笑了起来。
皇宫内,侍卫房。
又是换班时间。
“老王,我们真的要听皇后的吗?“
老王在擦刀,头都没抬,“不然呢?“
秦王失踪,皇上病倒,如今皇宫内最大的就是皇后。在这种时候,不听皇后的听谁的。
“老王,老王,老王……“
另一班的侍卫跑进来。
老王抬起眼皮,淡淡瞄他一眼,没说话。
“秦王,秦王,秦王……“
“秦什么王啊,到点没?“
老王突然站起来,喝斥他。
他一愣,抬头,看到身后正站着侍卫头领。
侍卫头领是皇后的人。正冷笑着。
“秦王怎么了?”慢条斯理的话说出来,像冰碴子一样。
“老王,封云,秦王已经死了!你们,哼!秦墨已经死了!你们还以为是现在是以前吗?就算秦墨还在,他也不可能!……“
“秦墨不可能,谁可能?“
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侍卫头领没回头,“当然是秦砚王子!“
“噢,本王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事情居然由你们作主了。“
这个声音又轻又柔,却吓得侍卫头领连头都不敢回。
老王和封云,一喜,“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侍卫头领终于慢慢地,僵硬地回过头,眼皮都不敢抬,弯腰,“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不敢。“
秦墨淡淡说了两个字,对着老王和封云点点头,走了。
苏晨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侍卫头领仍深深低着头,一滴一滴的汗正在往地上滴。
苏晨不太开心。
夜晚的皇宫,更压抑。
那种死寂无声的,仿佛这里住的都不是活人,连呼吸都没有。
她停下脚步。
秦墨走了两步,停脚,回头。
眼神看向她:怎么了?
苏晨笑笑,抬脚跟上。
秦墨仍然注意到:陈苏一直在脸上没有消失过的笑,此时很勉强。
此时,他应该没功夫注意到这个的。
他的父皇,有可能正在受折磨。
但心底那股闷闷仍悄悄爬了上来。
秦墨加快步伐。
皇帝的床头,皇后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明黄的圣旨。
“皇上,您的玉玺呢?您告诉我,我去拿,您看,这圣旨我都写好了,传位给秦砚王子,皇上,秦砚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他又聪明又善良,这个皇位传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床上的皇帝,睁着双眼,呆呆的,像是没听见皇后的话一样。
整个宫殿里,只有他和皇后,所有的宫人都被皇后支开了,就连他的贴身大太监也被皇后派人给押了起来。
但他心底仍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期待。
那个,是他的儿子,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不可能让他失望的。
皇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他们成亲时,那段甜蜜的日子,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梦吗?
他看着皇后仍在喋喋不休的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
“皇上,秦墨有什么好,他整天冷冰冰的,连个笑脸都没有,我们砚儿多好啊,见谁都笑,而且又孝顺,秦墨他做了什么,你生病了,只是给你请大夫,他有来照顾你吗?你生病,是谁彻底不眠的照顾你的?是砚儿啊!皇上,你的玉玺在哪儿?皇上,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主动说出来,不要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