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瑶霍然起身,踉跄了一下,厉声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固执!”
秦梦瑶的情绪,一瞬间有些失控。
片刻后,她又缓缓地坐下,拉着白筱溪的手,道:“溪溪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想凶你。”
“我知道……对不起……”白筱溪略带有歉意地说,“我也不是故意想刺激你。我只是觉得,能不能开始新生活,和孩子没关系。我不忍心放弃我和他的孩子。万一……”
白筱溪哽咽了一下。
她没说完的话是她最不敢想又必须想的万一。假如是最坏的情况,就像酒庄里那两个女孩说的,他要坐十年牢。
她会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看他,默默地等着他。
如果他安然无恙,她会悄悄地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给这个孩子最多的温柔。
“只可惜……这个孩子可能确实没有爸爸了。”白筱溪低声感叹道。
远处传来了轻柔清脆的教堂钟声,一下一下地,直击人心。
秦梦瑶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她知道,这个被她称作孩子的人,已经下定决心做另一个孩子的母亲。
“我知道了。溪溪,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更要听医生的话。这几天就先待在医院。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回江城。好么?”秦梦瑶说道。
白筱溪认命地点了点头。
医生刚刚最后的警告,她也听到了,再乱跑,这个孩子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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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邵氏大厦。
邵钧庭坐在意大利订制的皮靠椅上,望着窗外的璀璨灯火,开着门,等人。
高跟鞋尖利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响起。
虚掩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傅文雅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道:“邵钧庭,你还真的敢过河拆桥?”
邵钧庭转过椅子,正面看着傅文雅,淡淡道:“二嫂,你明知是谁出的手,为何要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傅文雅脸色一白,紧咬着牙,道:“我不管。你一定要跟我保证景睿不会出事。如果景睿出任何差池,我一定拿全部身家来和你斗个你死我活。”
“我原本以为二嫂是一个聪明人。”邵钧庭目光凉薄地看着傅文雅。
他这个斜视的动作里带着一丝优雅的不屑,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傅文雅颓然坐在椅子上,眉头深锁。
邵钧庭这种人,威胁是没有用的。傅文雅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如果是你,景睿现在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是邵钧墨要找景睿顶罪,这个王八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我只是来求你不要落井下石,其他的我
自己会想办法。”
“至于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傅文雅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递给了邵钧庭,“这不是这十年里,你一直在找的么?给你。”
邵钧庭直直地盯着那个U盘,当着傅文雅的面,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他的眸光讳莫如深。
“果真是他做的啊。”邵钧庭嗓音嘶哑地开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是,是邵钧墨当年找人你买的跑车里加装了定时炸弹,中途还经过了邵钧翰那个蠢蛋的手。都是他唆使的。他和严家的人里应外合,当时想顺便让你关一辈子的。不过你命大,出来了。这些……”傅文雅瑟缩着开口,“我这些年里也都是知道的。他连两个亲兄弟都敢杀,我自然也怕他有朝一日对付我,所以偷偷收集了这些证据。你一定埋怨我当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给你作证,但
是这些都是我的错,而景睿无关……景睿那时候才多大……你……”
傅文雅说着说着,几乎有些泣不成声。
她一向爱打扮,今天却显然来得匆忙,鬓角凌乱,连大衣上都满是褶皱。
迟来的十年的宣判。
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又轮回到了她儿子的头上。
她那个恶魔一样的丈夫,她早就该揭发他的。
她原本只是一个爱耍点小心机的女人,当她刚知道丈夫杀人时,她是慌张的。
但很快,她也被那看似锦绣华章的前程迷了双眼。
除去邵钧儒和邵钧庭,排除掉那个废物一样的邵钧翰,她的丈夫自然会成为邵氏的唯一继承人。
以后,邵氏就是她儿子的。“真的和景睿没有关系……”傅文雅啜泣道,“当年……当年去作证你有暴力倾向的那个人是我,落井下石的人是我……还有……你小时候那头叫皮皮的宠物狗,也是我找人杀的……老爷子那边你的坏话,都是
我说的……”
不知道现在忏悔,还来不来得及。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景睿有关系。”邵钧庭声线清冷地开口。
傅文雅止住了哭声,惊疑不定地看着邵钧庭。
邵钧庭冷冰冰地说道:“我和景睿之间,另有约定。这就不劳二嫂你挂心了。”
“你的意思是……”傅文雅慌乱地笑了笑。但一想到邵钧庭这个人城府极深,很快又敛起了笑容。
邵钧庭的眸色像一团氤氲不开的墨汁,道:“景睿和他,本就是两码事。我对景睿,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落井下石。至于他,我一定要让他会当年做的付出代价。”
傅文雅一愣,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蹙眉问道:“如果我今天不把当年的证据交给你,你还会帮景睿么?”
邵钧庭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圈,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没回答她。
烟蒂的火光迅速地湮灭。
傅文雅起身,以为自己读懂了他的意思。略有些庆幸地拍了拍胸口,道:“我先走了。”
邵钧庭目光淡淡地看着傅文雅,道:“会。”
傅文雅的瞳仁瞬间震颤不已,心底掠过一丝浓浓的愧疚。
邵钧庭不由就蹙了蹙眉。
他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直率的人了。
因为被明笙影响了么?
她总是跟他说,高兴了就说高兴了,不高兴了就说不高兴了。
不过这点,可未必有利于他坐在现在这个位置。
望着窗外如深蓝丝绒一般的夜空,邵钧庭略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傅文雅抿了抿唇,道:“你要让邵钧墨判重刑。单有物证是不够的,我可以给你做人证。”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原本想的方法比这,还要复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