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雅紧紧地揪着窗帘，气恼得一把扯开，回眸看向沈峪，问道：“谁做的？”
她嗓音沙哑至极。
沈峪从不曾听到她这样的声音，微微一愣。
邵钧雅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道：“当年是谁做的？这回又是谁做的？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就不姓邵。”
沈峪抬头，入目的是邵钧雅的背影，磊落飒爽，还有一点邵家血脉里流传的高傲。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对她心动，就是在京郊的打靶场。那个时候，没几个女孩敢拿起枪，也没几个女孩有那样的枪法。
商人的女儿，骨子里有一种敢拼的气质。
只是在帝都这个圈子，有时候敢拼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沈峪揉了揉眉，陷入了沉默。
邵钧雅轻嗤一声，道：“算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出来的。”
“严枭。”沈峪的脸上阴云密布，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之前是他。这回……我估计也是。”
邵钧雅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握紧双拳，良久后，道：“这件事……先别告诉我弟弟。”
沈峪点了点头，道：“不过钧庭向来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其实比较担心隽儿……”
邵钧雅瞟了他一眼，道：“他蛰伏了这么多年，我不担心他会冲过去一枪崩了严枭，我担心他知道了会一枪崩了你。”邵钧雅胸口仿佛有一团郁火在燃烧，怪沈峪这个闷葫芦，这么多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哪怕他可能是为了保护这个家。也怪自己，当年不愿意相信他；更怪自己，从那次之后再也没见过她，哪怕连拉她一
把也没有……
“小雅。你说这话算是关心我么？”
邵钧雅猛地一抬头，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刚想骂他一句，看到他两鬓星星点点的斑白，翻到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卧室，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房门甩得很响，沈峪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过了片刻，邵钧雅再度打开了房门，戴着一副墨镜走了出来，一脸冷静地道：“我是不想给我弟弟多事……另外，隽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峪点了一根烟，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他也到了该自己处理的年龄了。”
***
沈隽站在广场上，看着手机里二三十通未接来电，五脏六腑像是要炸开般的难受。拨通了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响起了沈樱樱气呼呼的声音：“小隽儿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几天都不接我电话？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还是看到哪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就跟人家走了？啊，沈隽你是不是
生病了？或者……和我爸爸吵架了？你别难过啊我会想办法的。”
她没听他说话，噼里啪啦地就自己说了一串，声音从故作生气变成了最后的担忧关切。
“我没事……”沈隽心里一酸，哑着嗓音说道。
“沈隽，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你是不是生病啦？”沈樱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没有……”沈隽清了清嗓子，说道。
沈樱樱哼哼了一声，道：“你没生病你居然不接我电话，沈隽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沈隽想了想，道，“我在街头遇到两个醉汉，打了一架，进了警察局，嗯……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怎么没事？你是不是受伤啦。你等等啊，我订个机票到维也纳看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如果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会哭得更厉害？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樱樱，你看我从小打架，除了输给小舅舅，哪里还有输过。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沈隽柔着声音道，“和你爸爸一起回去。”“真哒？”沈樱樱似乎高兴了一下下，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爸爸最近怎么也没空理我的样子。哎，你见到小舅舅和明笙了吗？大家都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哦。每天就只能去看看邵景睿，他现在还是不能走，真挺惨的，不过吧，他女朋友天天都陪着他，他好像又很幸福的样子。沈隽啊，我有时候都有点羡慕他，你说我要是也躺着了，是不是家里人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同意了啊？你就可以天天陪在
我身边了……”
“樱樱，你别胡说。”沈隽冷着声打断了沈樱樱，心头莫名地乱跳了几下。
她提到邵景睿，倒是提醒了他一点。
现在的他，已经在这个局中了，不能把她也拉进来。如果真的变成邵景睿和白筱溪那样，该怎么办？
齐悦背后的那个人，背景、手腕恐怕比邵钧墨要厉害多了。
沈隽握着手机，站在广场上，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优美热闹的景象。
多瑙河一片碧绿，天空如水洗般蔚蓝，一轮巨大的夕阳渐渐地陷落进地平线。人群在他身边穿梭而过，孩子在奔跑嬉闹……喧闹之中有着别样的安宁。
“喂，沈隽，你怎么不说话……？”
“沈隽，沈隽，你听得到吗？”
三五只白鸽从沈隽面前飞过，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惊醒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心里，潮潮的，全是汗。
“没事，樱樱，我还有事，先挂了。”喉咙里的声音不像是自己冒出来的。
那边，沈樱樱还在说话：“喂喂喂，你先别挂电话呀，我们都好几天没说话了，喂……沈隽你这个小王八蛋……”
嘟——
沈隽挂了电话，按下了关机键，快步走向了医院的方向……
**
医院。
沈隽在走廊的拐角徘徊了一会儿，才进了齐悦的病房。
齐悦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床头柜上除了一小篮水果，什么也没有。
齐正阳不见人影，也没有护工，病房门口站着的，是沈家的警卫员。
沈隽不由皱了皱眉，道：“你家人呢？”
齐悦是没有母亲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是在国外，但齐家这样的人家，这样的病房，实在显得太过空荡。齐悦朝他淡淡笑了笑，道：“我哪里来的家人的？而且出了这事以后，更不可能有了。 不过，什么人都没有，不是方便你找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