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隽脸色一僵,道,“我们……可以过几年再回来,那个时候……樱樱可以换……个身份。”
这是他想过的最周全的方法了。
沈隽扯了扯唇角,脸色森冷:“那为什么不是你换身份?因为樱樱只是沈家的养女?”
沈隽脸色白了白,后退了一小步,道:“我……也……也是可以的……”
不是不行,只是他之前没有这么想过罢了。
沈沣冷笑道:“沈隽,你今年是二十四岁吧?樱樱二十岁。你们都还是人生刚起步的阶段,你能保证接下来这些年你对她始终不变么?
你真的能做到和你的父母斩断关系么?
过几年再回来?你以为这种事情是儿戏,你选择了以后,还有回头路可以走么?
如果你变了,你会不会怨恨她因为她你失去了沈家的家业?
更何况,你现在还在父母的荫庇下生活,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带给她幸福的生活?
樱樱若还是姓沈,她就能继承我的股份,就还能接受沈家带来的一世的庇护。离了沈家,你真的能护她一辈子么?”
沈沣的语气越说越重,脸色冷沉端肃。
“我想过的。”沈隽沉默了片刻,诚恳地说道,眼眶微红。
他想过的,他都想过的。
“不要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你舍不得的。”沈沣目光幽深地看着沈沣,道,“当年那个人也说他舍得,可最后……”
“二叔……?”沈隽轻声问了问,他总觉得沈沣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但又不敢直接说出来,怕激怒了他。
沈沣缓缓地摇了摇头,抬起手道:“罢了。不说舍不舍得的问题。樱樱确实是我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但谁说她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了?这种事情,我说是,就可以变成是。”
哐当一声。沈隽撞倒了客厅里的椅子,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想直接跟大家公布,沈樱樱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以彻底断了他们俩在一起的路?
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二叔连自己这么多年的原则都不要了,干脆要把樱樱给认下来?
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可沈沣如果这么做了,他只能永远地带着沈樱樱离开。
沈沣紧握着拳,手背处青色的脉络愈加清晰,他抖着唇道:“二叔……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打退堂鼓。”
沈沣摆了摆手,面容平静地道:“那不然呢?让你带着她,换名改姓颠沛流离?你爱信不信,这就是我的态度。她一天是我的女儿,就永远是我的女儿。不早了,我明天还有演出,你先走吧。”
沈隽蹙着眉,紧咬着的牙齿咯咯作响。
沈沣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沈隽一拳就打在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沣没回头,沈隽咬着唇蓦地就冲了出去。
看着那堵一点也不为所动的白墙,沈隽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连他这道坎,沈隽都迈不过,他又哪里来的魄力带樱樱离开呢?
说起来,也是命运作祟,这两个人怎么又偏偏走到了一起。他原本只想让这个孩子平安顺遂地长大,远离帝都这片风雨之地。
四年前,看到过两个孩子暧昧的一幕,就安排他们各自出国。
没想到,感情这个东西,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他们俩比他想象得还要长情一些。
不过,也只是长情一些而已,人生如此漫长,谁能保证真的对谁能钟情一世呢。
如果他不能替她遮风挡雨,起码不能给她带来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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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发狂一般冲向大街,路上丁零当啷地撞倒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没看,也顾不上痛,只想着在路上狂奔。
他想不到,沈沣一个平常看过去那么温和斯文、感情丰沛的人,会做出这么果决的事情。
而且沈沣说得有一点也对。他带着樱樱走,他自己还没什么,但几乎等于剥夺了樱樱在沈家的身份和地位。
而他未来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生活呢?
沈隽自嘲地笑了笑,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怆,茫然地在街上走着。
拐角处,就撞到了三个人。
沈隽低头道了一声歉,三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却将他围了起来,身上酒气浓厚,醉醺醺的。
“妈的这小子怎么道歉的?”
“撞了人可不能这么道歉……这个小混蛋……”
沈隽心中有事,任由他们说着污言秽语,但突然,醉汉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拳挥来。
沈隽条件反射地格挡。醉汉后退了一步,火气更大,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动手。
一拳袭来,沈隽左脸生疼,皱了皱眉,抹了抹唇角的血腥,抬脚就踹了过去……
寂静的街头,四个男人打成了一团。
沈隽受过训练,身手矫健,但孤身一人,身材也不占优势,身上也挨了好几记重拳,但他骨头硬脾气倔,死活就是不肯倒下。
“当——”,一个啤酒瓶在沈隽额头上开了花。
鲜血直流。沈隽捂着额头,一拳就揍在了那个持酒瓶的醉汉的脸上。
那人的鼻子顿时冒出了两行鲜血,打了个嗝,晕倒在地。
“住手!”一辆跑车急停在路边,发出尖锐的声响,车上走下一个穿着10公分高跟鞋的女人和一个身形魁梧的保镖。
醉汉见有路人来了,骂骂咧咧地拖着同伴跑了。
沈隽捂着额头,在路边坐下,胸口起伏得厉害。
“沈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架了?”
额上流的血模糊了视线,沈隽抬眸看了一眼女人,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盛装打扮,像是从哪个音乐厅刚出来的。
是齐悦。
沈隽头疼得厉害,没理会她。
齐悦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我送你去医院。”
沈隽心里急躁,甩开她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齐悦抿抿唇,道:“这里又不是中国,交通没那么方便,急救车也很慢的。”
沈隽扯下领带,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淡淡道:“我会打车。”
鸦雀无声的街头,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沈隽呆立在街口。齐悦站在他身侧,抱着双臂,轻嘲地笑。
“你怎么在这里?”沈隽冷声问道。最近遇齐悦遇得有没有太频繁了一些。连在维也纳也能遇见。